玲儿听不下去了,自己虽然行事浪荡不为人耻,却真心敬重挽酝清高为人,又曾受其相救之恩,理应替恩人说话。
于是她道:“三长老是大义,你又是什么?当年白家与即墨家本就罪不至死,还不是你赶尽杀绝,就连孩童都没放过。”
此话说出,丹姝呼吸几乎有一瞬的停滞,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浮于眸中,刺红了眼底。
染白察觉自己徒弟的异常,侧身一挡,手在背后轻轻点了丹姝两下,示意其切不可失态。
丹姝就算再恨,被师尊这么一提醒,也只得忍下。
“什么叫罪不至死?魔修杀了民间多少人你难道不知晓?既然是跟魔修有染,那必然罪该万死,否则对不起那些枉死的百姓。”令狐倩厉声道。
燕无归也轻蔑道:“就是,两族全家上下那么多人,谁知道有没有漏网之鱼?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不然你能保证往后不再有魔修祸害世人吗?”
“我......可那些孩子不过襁褓与年幼,总归是无辜的,为何连这也不放过。”玲儿咬唇道。
燕无归摊手轻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追剿余孽是三公子的事情,问他去啊。”
这下,令狐寻面露愧色,别过了头,逃避了玄天宗众人视线。
“呵......”挽酝见此,低声冷笑,却笑的苦不堪言,带着自嘲钝痛。
玲儿气道:“说到底还是你们令狐一族冷血无情!”
“无情?”燕无归道:“若我们真是无情,就不会将族内分支派往魔界边缘苦苦镇守,冒着生死之险守着边境百姓。论镇守边域,你们谁能有我令狐满门忠烈?谁能有这本事?”
“哎对,玄天宗宗主曾经的家门也有这本事,可惜了,却出了个叛徒,引来满门血灾。”燕无归视线缩着青云隐忍的青筋暴起的面色,讥讽道:“宗主,这可全归功于你那个好哥哥啊。”
“你!”柳如兰气的恨不得上去撕他嘴,奈何被桑禹背后拽的死死的。
“阿弥陀佛,燕施主,言多必失义,还是少说几句吧。”决明子听不下去了,好言相劝道。
令狐倩瞪了他一眼,道:“你童子门可是好打圆场,但你可别忘了,你那几个师弟是死于谁手。”
决明子顿时脸色难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燕无归也道:“当年时家长子为了一介魔女杀了多少修士,在座各位不会都不知道吧?”
挽酝胸膛起伏越拉越大,五脏六腑的经年旧疾也随之复发不可压制,寒的厉害,仿佛连心脏血液都要被冻住。
饶是这样,他抿的发白的唇还是撑着张了开来,为自己师兄争辩道:“当年之事,师兄有错,但他也绝不是滥杀无辜之恶辈。”
挽酝这样说着,心口钝痛的厉害。
亲眼看着自己曾经风华绝代意气风发的师兄因为一个魔女,从云端跌落泥泞,沦落成人人厌恶喊杀喊打的叛徒,
心怎么会不痛呢?
青云也声音艰涩道:“兄长一向为人刚正,你不能将所有事栽到他一人身上。”
这次用不着令狐倩和燕无归,他们二人身后的几个族中长辈就一个个肆意嘲讽起来:
“这算栽赃?那流金城枉死的一城性命算什么?”
“呵,不愧是亲弟弟,这么不分善恶的话也说得出口......”
“还说不滥杀无辜呢,我令狐上一任家主如何枉死?你们话也说的太轻巧了些......”
“能和这等混账师出同门的能是什么好人?依我看,玄天宗宗主和三长老保不齐背地里也做过什么烂事......”
一句又一句,
仿佛在将挽酝和青云当众公开处刑,
柳如兰怒道:“你们胡说什么呢?我师兄为人一向清正,断不会如你们所言那般不堪!”
“呵,清正这个词你也说得出口......”
“怎么说不出口?我听听这词哪里不妥?”
燕无归的挖苦被姗姗来迟的一道硬朗声音给打断,他不满的转头看去,竟瞧见沈长空带着天阙门几个长老阔步走来。
天阙门的金纹服饰一向华丽金贵跟令狐家的张扬相比多了几分端正,沈长空又是雄健硬汉,他走在前面,神情肃然,长剑挂在腰间,气势一下子就腾了开来,引得其他小宗门的长老纷纷退让出一条宽路。
沈长空大步迈得矫健,横在燕无归面前才停住脚步。
他生的高大,燕无归跟其对上,单是个头就矮了一些,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乌龟。”沈长空笑着,但笑的极为浅淡。
燕无归看着他,顿时咽了下口水,心道多年未见,你嘴还是这么贱。
沈长空一来,和煦快跳出嗓子眼的心顿时就咽下去了。
长老一辈的人都知道沈长空和燕无归两人的关系。
一个打人的,一个挨打的。
在年少轻狂时,燕无归曾被沈长空打得哭爹喊娘,
还不止一次。
尤其是,
燕无归曾经百般追求而不得的一位女修,最后沈长空的夫人。
两人的关系,众人心知肚明。
因此对上沈长空,燕无归刚才肆无忌惮的底气一下就软了。
“门主,好久不见。”他干巴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