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望轩眉梢带笑:“你要是老老实实跟我在屋里待着,能有这么多事,你能......”
能被口水呛到吗?
萧玉书心里自己给他把?要不是我好心,陪着你跑这么一趟,你心里保不齐还被那些怨气给堵着呢,长年累月的,指不定给堵出什么毛病来。”
时望轩一听,怔住在原地:“你......”
“你什么你,帮你排解坏心情,连个谢谢都没有,还把我扑倒在地上,摔这么疼,没心没肺的。”萧玉书没好气道。
“帮我排解坏心情?”时望轩低声道,“我哪儿来的坏心情?”
“嘁,还装呢。”萧玉书看他那样,忍不住在时望轩鬓发垂落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你当我傻是不是?”他道。
萧玉书盯着时望轩的眼睛问道:“你下山历练这些天,心里难道痛快吗?”
时望轩一愣,双唇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些天,你除了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一开始被静心峰那小子数落,然后修为不达标对上藤蔓只有挨打等着别人救的份儿,最后好不容易要结束了,却被你那个伪君子的小人师兄推下了悬崖,摔断了腿。
要不是我来了,你岂不是真的要在那儿等死?”萧玉书嘴里细数着时望轩的经历,却也变相在批判自己的恶行。
“你那个师兄,是真的坏,谁都没他坏,表面看着光风雯月,人前高冷疏离,却不想是个这么恶毒的家伙,坏透了。”
“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混蛋。”
萧玉书一字一句,用自己作痛的良心在时望轩面前痛批自己。
也期望以此,来转移时望轩对其他人的恨。
反正都是死,带着一份的恨被男主杀死和带着好几份的恨被男主杀死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是有的,
只不过可能最后会死的更痛苦煎熬些,
但其他人会有了活的希望,
这个下场萧玉书觉得挺好的。
皆大欢喜。
时望轩没想到黑面居然什么都知道,从头到尾,自己在历练中遭遇的刁难,与其他师兄弟融洽气氛的格格不入,以及最后的命悬一线。
他都知道,
他都在吗?
心里忽然颤了一下,时望轩沉声道:“你一直都在吗?”
都在暗中某个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默默陪着他吗?
萧玉书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对于时望轩的话,他并不打算扯谎,毕竟自己确实一直都在,只不过身份不一样罢了。
因此他从容道:“对啊,一直都在。”
得到这个回答,时望轩不知该作何想,脑中心中是同等的空白。
两人相顾坐在一起,在竹林外围靠近折云峰悬边的位置上,听着山峦谷间悠扬的空饷,吹着丝丝寒意的风,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时望轩看着萧玉书那样坦荡的眼神,发怔了很久,过后才轻轻笑起来。
“谢了。”
谢你一直都在。
只是......
时望轩看着面前人,再次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好奇的事情:“你到底是谁呢?无亲无故的,这么帮我做什么?”
他问这个,在萧玉书的预料之中,
要是不问,萧玉书才觉得这孩子傻呢。
为什么帮他?
还能为什么?
“因为......”
因为觉得对不起你啊。
“因为我是个大好人啊。”萧玉书吊儿郎当的笑道,“我早看你那个师兄不顺眼了,真以为仗着有个不知道自己真面目的好师尊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他要孤立你,我偏要找你玩。
他要局限你,我偏要教给你。
他要害死你,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捞出来。”说着说着,萧玉书便道出了自己心里话。
他其实也不明白,
为什么一个主角的成长非要遭受这样悲惨,非要吃这些熊胆黄连一样的苦。
难道梅花非要历了苦寒才能得到清香?
难道丑小鸭跨过泥泞糟粕才会成为天鹅?
都他妈是瞎扯!
凭什么一个半大孩子承受这么多?
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了吗?
然而就算是知道这个道理,萧玉书还是避无可避的成为了时望轩悲惨境遇的加害者,他做不了什么,只能是在这种时候以陪其骂街、说坏话的方式来变相安慰对方。
这,最起码能叫时望轩心里好受些。
无论何时,何等怨气,一旦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受些。
因此,萧玉书强装淡定道:“自打你一回来,表面上看着好像是什么事都没有,能跑会跳,其实心里不知道怨怼有多深有多重。我觉得也是,毕竟你失踪了他们找都不找,就被那个萧玉书三言两语的谎言下觉得你死了,便不找了。
你一个人独自回来,孤零零的,能不生气才怪呢。”
“你小子居然还装没事人,还在我面前装,我是何方神圣你难道不清楚吗?”萧玉书又摆起了自己装神弄鬼的牛逼架子,“我可是先知,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无所不......”
“嗯,你无所不能。”时望轩笑着接了他的话。
萧玉书轻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那么无所不知的先知,现在能否跟我移步到屋里,外面太冷了。”他语气轻松道。
时望轩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情绪崩溃混乱的征兆,本来萧玉书还以为自己这一番心理疏导后这小子会绷不住哭出来,于是一早就准备敞开怀抱让他哭个够。
但眼下看他似乎没这个意思,反倒心情还蛮好。
果然任何糟心事在剧烈运动下都成了鸡毛。
萧玉书起身拍拍屁股,跟着时望轩一路朝小院走去。
回去的路可比来的时候轻松惬意多了,完全不着急,这让他有了闲暇心思欣赏夜间竹林雪景。
时望轩走在萧玉书身后,看着眼前人双手抱于脑后,小跳着走在前面嘴里还时不时哼着自己从未听过的奇怪小调。
古怪又好听的音调从黑面口中哼出,声音宛若他本人一般的轻佻,悠扬又悦耳。
沉沉的嗓音传入时望轩耳朵里,
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除了痒,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时望轩这个年纪见识的很少,并不能明白这是什么,只当是自己今日被黑面排解怨念后心头畅快愉悦。
这世上,除了早逝的阿娘外,又多了个能让自己感到心安的人。
这怎么不算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呢?
“时望轩,走快点。”前面的声音响起。
时望轩应了声“来了。”便起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