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挽回局面，便点点头，装得很懂事。
“因为真正的顾家女儿，一出生就夭折了，对吗？”
“你知道？”顾清远有点吃惊，眼珠一转，“胡畔说的？”
“不，我猜的。”胡畔愤愤眯眼，“她坚称她才是你们所生，但我不信。”
虽说顾清远心里有点生疑，毕竟那晚他眼里的“胡畔”，对身世的纠结已放下，态度已很坦然。
却也认为没必要去较真，便疑惑打量着女儿：
“你既然猜到，为什么还让弟弟去死？”
胡畔愣了愣，似是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曾失言过？
只因当时，她纯属随口一怼。鉴于头天晚上在余生家里遭到顾盼的揭穿，她整晚难眠。以致于第二天，面对顾阳来请教数学题，她便下意识认为，这小子也是来揭穿她的冒充……
所以就说话没好气，无心中讲出“去死”。
此刻虽满头雾水，胡畔也没心思去仔细回忆。深知不好去反污顾阳，她便装得满脸无辜：
“爸，我无心的！当时脑子懵，突然间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
“不记得？”顾清远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我刚刚跟妈坦白了，我可能，可能突然失忆了。”
危急关头，胡畔只能又扯这借口。本以为会蒙混过关，熟料……
“失忆？”顾清远竟轻蔑一笑，“那你还记得夜总会？”
“……”胡畔被噎死。
这才知傅绍玲压根没信她的鬼话，不禁有点不服气：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女主车祸，或遭别的意外，患上选择性失忆……
顾家父母咋不中招？
（老天：因为顾家父母从不看那些狗血的电视剧，他们只信科学。）
“顾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学会说谎。”顾清远表情严肃起来，“但在爸爸妈妈这里，有些底线是不能触碰的。如果从现在开始，你的价值观跟顾家背道而驰了。那请恕爸妈，不能再留你。”
最后这句，顾清远说得很是纠结。胡畔却没听出来，她一下子爆发：
“你们要赶我走？！”
顾清远皱了皱眉：“不是赶，而是送你回归。”
“有啥区别？！”胡畔歇斯底里，说完又觉得不妥。便拉着顾清远的胳膊，苦苦哀求，“爸，你真舍得我离开？”
顾清远双唇翕动，轻轻拉开胳膊上她的手。
“舍不得又能怎样？我们的价值观，你已容不下！！”
“我没有，我没有！”胡畔忙否定，急急解释道，“开KTV只是随口一说，我压根没期待妈能答应。”
可再怎么狡辩，也骗不了顾清远……
“如果随口一说，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但见他激愤揭穿，“你从小到大，爸妈是怎么教育你的？女孩子要洁身自好、自立自强！”
见自己怎么做都讨不来对方的信任，胡畔压抑的情绪爆发，忽而理直气壮起来。
“开KTV怎么就不洁身自好了？您知道未来中国的发展吗？KTV不是夜总会！”
顾清远没接话，一句“未来中国的发展”，让他想到另一个丫头……
本想也问问女儿：那好，你跟我说说未来中国的发展。
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女儿抢先。
“爸，未来有很多年轻人会选择量贩式KTV。”见顾清远被怼住，胡畔将语气缓和，“那里很干净，没有小姐坐台，也不存在……”
“你还知道小姐坐台？？”顾清远打断，质疑的眸光异常犀利。
胡畔又特么被噎住。
搞不懂顾家的教育怎那么严苛，“小姐坐台”不是社会普遍现象么？顾盼凭啥不能知道？
这一刻，她似是忘了自己魂穿的这个原主，上辈子有多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更何况现在是1998年，至少在廊城，“小姐坐台”还不是普遍现象。
“说！这些污秽你从哪儿沾染上的？”顾清远也不再客气，严肃把话问开。
“我，我……”
胡畔再也拿不出刚才的理直气壮，只感这样的家庭氛围，她一点也不适应。却横竖都舍不得离开，她在乎的依旧是“顾家小姐”这虚名，而非亲情。
便灵光一闪，装出无奈悲伤：“听说方宝言曾在深圳坐台，又去香港做过小姐，所以我……”
低头抿唇，暗自庆幸这理由扯得还行。却丝毫不反思，自己在污蔑上辈子的母亲。
顾清远被触动，眉头狐疑皱起：
“胡家人告诉你的？”
胡畔下意识点点头，可转而又自作聪明的补上句：
“准确说，是胡畔！”
“还想栽赃？！”顾清远却毫不留情秒揭穿，“那丫头我见过，有知识有层面，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低级！”
不知为何，明明心里怀疑过“胡畔”带坏女儿，可面对女儿的亲口“揭穿”，他又燃起抵触。
也许是，眼前这个女儿如今谎话连篇，他总想试她一试。
但也许是，这个月跟余生、方卓打交道时，侧面打听到那丫头对方宝言极有孝心。所以他不信，作为女儿，那丫头能在外面如此污蔑自己母亲。
可女儿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了……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只见胡畔一声怒吼，瞪着猩红的眼睛，控诉道，“我在您眼里，就这么一无是处吗？！”
顾清远狠狠愕住，有那么一刻，他眼里的女儿已全然变成另一个人，连五官都发生了改变。
毕竟这十八年来，女儿从没妒忌别人，还妒忌得如此浓烈。以顾盼那清冷孤傲的性子，上辈子即便遇到比自己优秀的人，也只会淡然处之，默默在心里膜拜，引不起妒忌。
眼看父女俩局面僵住，这时，走下楼的顾阳插嘴：
“你够了！从小到大，爸爸哪件事不是偏袒你？”
听得胡畔气不打一处来，认为他就是来“火上浇油”的。正欲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又猛然咽了回去……
和顾清远之间总得有个台阶下，顾阳这话正好给了她台阶。
“可现在，他只会在我面前偏袒别人。”胡畔一下子开窍，含泪看向顾阳，“弟弟，换成你是我，你咋想？”
这话看似没啥，却引起父子俩的双双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