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皇后进宫后,发现段小雅跟别人讲得完全不同,或许她有好争之心,但她也是一个有原则的聪明人。
她从来不“冒犯”自己,在自己跟前也谨小慎微,完全不摆宠妃的派头。
当然了,离开了自己的眼皮,她对别人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有点小争执,耀帝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完全当没看见。
即使有时候段小雅暂时吃了亏,她也不会找耀帝告状,而是想办法自己赢回来。
如果不是她们天然的敌对关系,易皇后想,其实她还是满喜欢段小雅这个人的。
“那位出京了。”
易老夫人的一句话,把易皇后给惊着了,她连忙回过头来,望向易老夫人,说道:“怎么会?她不在……那边疗养吗?”
“她的仪仗确实是在那边,不过人不在。根据线索,她应该是回江州老家了。”
易皇后有些恍惚:“那她是瞒着陛下自己去的,还是……”
“太医随身照顾,你觉得呢?”
易皇后沉默了。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时,她心里就有答案了吧,否则也不会问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
是啊,若是没得耀帝允许,她一个后妃如何离宫,又如何逃离京城,跑到外边去?
易老夫人怕她担忧,又安慰了一句,让易皇后放心,她们在太医院的眼线表示,段小雅确实是被人下了毒,不孕不育,且寿命不长。若是如此,她身上的威胁也就不大了。
一个后妃再受宠,只要她生不出孩子,那她就没有什么价值。
即使耀帝把别人的孩子抱给她养,段小雅又活不了那么长时间,只要易皇后好好活,她就是最后的赢家。
“听说她养母病重,她是回去看望养母的。”
“她那两位养母倒是个实干的,你爹派去地方的人回来说,那边被治理得很好。显然,陛下宠爱她,也是有原因的。”
“别人只看到忠南侯府倒了台,她没了后台,但她养父母一家还在,两位养兄还是朝廷新贵,养父母一家原本就是耀帝的人……”
“不管从哪方面看,就算只是做给某些旧人看,除非她犯下大错耀帝也不会随意对她如何。”
……
易老夫人这样说,也是为了安易皇后的心。
段小雅确实受宠,只要她未来不犯大错,必定还将继续受宠。
前朝后宫都看着呢,耀帝是个“念旧”的人,他不可能打自己的脸。
还有就是,段小雅活不长,又无子,光凭这两点,耀帝也可以放心大意地宠她。所以,易皇后想要在有生之年看她倒台什么的,就不要指望了。
与其指望段小雅犯错倒台,不如等着她的身体垮掉,一切化为乌有。
易老夫人一众女眷离开的时候,易皇后重新振作了起来,因为她知道,她是整个家族的希望,不能出现一点点问题。
一旦她这里出了问题,整个易家也会跟着受损。
到那时,即使易家再送姑娘进来,这后妃是不是他们家的就不知道了。
想着自己的嫡妹、堂妹,从小就被教着承担家族责任的易皇后更加坚强了,她已经受了这一切,就不想再有第二个人再来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
她希望她们能够随心所欲,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即使是在家族给予的有限范围之内选,那也比她没得选择要好。
夜色,渐渐深了。
易皇后已经接到消息,今晚耀帝翻了她的牌子。
虽然有些诧异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不过想天今天娘家才来,耀帝会过来看望她也正常,她也就宽下心来,照旧准备了起来。
沐浴更衣,换上新妆,精心装扮。
即使明知道她与他之间没有爱情,易皇后也希望能够薄得他几分柔软,让自己漫长的帝后生涯能够好过一些。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声高喊,耀帝走了进来,跟往日的温和不同,今天的他显得格外异常。虽然没有露出怒色,但面面表情,明显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甚至,他故意“忘了”叫易皇后起来,径直进殿坐到了椅子上。
在殿门口屈膝的易皇后顿感不妙,赶紧回想了一下近日发生的事。
是前庭,还是后宫……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出最近发生了什么,能够惹得耀帝如此不悦。
她僵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该起身,还是继续在这儿屈膝不动。
她的礼仪是不错的,严厉的家教保证了她在如此变故之中依旧屈得稳稳的,头顶上步摇平稳,没有半分慌乱。
整个殿堂,噤若寒蝉。
耀帝最终还是给了她面子,似乎才刚察觉到异常一样,说道:“皇后,怎么还在门口站着?过来坐吧,朕今日可是特地过来听你说话的。”
“谢陛下,”易皇后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让人上茶,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笑着说道,“陛下能在百忙之中还念着臣妾,来臣妾这儿坐坐,臣妾感恩戴德,不甚感激。”
将宫人送过来的茶亲手端到了耀帝手边,没敢直接递到他手里,怕他这会儿心里还带了火,翻脸不认人,不肯接或者直接让茶杯落空,落到了地上,那就尴尬了。
易皇后让伺候的人下去,挑了后宫的几件事情说给他听。
一边说,她一边打量耀帝的神色,以便随时调整。
但不管她说什么,耀帝脸上的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在易皇后示意宫人下去时,他还看了他的贴身太监李元忠一眼,李元忠也带着众人一起退下去了。
易皇后心头一凝,那种不妙的感觉更浓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
“听说,你娘家有个女儿嫁到了江州?”
一句话,让易皇后想起了什么,心惊肉跳,但她脸上不露,轻声说道:“臣妾娘家姐妹颇多,不知道陛下说的是哪一位?”
“易含芸。”
易皇后脸上有了些茫然:“含字辈?臣妾在娘家是秀字辈,那应该是臣妾的姑姑辈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枝的。臣妾从小生活在京城,能够见到的姐妹也不过嫡系几支,认识的人里面确实有含字辈的,但这个云字……是天上云悠悠的那个云吗?”
“加个草字头。”
“那臣妾不知道了,臣妾认识人里面,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估摸着是旁系的。陛下怎么会忽然打听起这个名字?要是急的话,趁着宫门还没落锁,臣妾可以叫人回娘家问一问,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宫锁落下之前赶回来……也是巧了,陛下若提前一日问臣妾,臣妾今天见过母亲她们,说不定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