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低估了幸母对幸父的感情。
是,没错,在所有人眼里,幸父是个拖累,一个累赘。
可幸母永远忘不了她生老四时,幸父砸锅卖铁,几乎是家里闹翻了,也要把她送到镇上去,救活她和孩子。
若放在别人家,就她这情况,婆家直接放弃。
孙子孙女人家都有了,媳妇死了,还能再娶一个。救她的那些钱,都能换好几个媳妇了。
幸父在那样的情况下都没放弃她,她如何能为了两百两银子放弃只是断了腿,又不是快没了命的幸父?
可她不敢得罪他们,再加不确定幸父的腿是不是真的能治好,假意答应。之后还故意在老宗跟前说漏了嘴,惹得老宗跑来替幸家“做主”,“逼”着白佩佩立下了那份契约。
所有的一切,幸母全部告诉了白佩佩,就是她自己会死也没关系,她只有一个要求——治好她那个傻儿子。
至于幸父……
能活下来,那是他的幸事。要活不下来,她到地底下给他赔罪。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白佩佩凑到幸母的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夏苗苗垫起了脚尖,努力竖起了耳朵,想要听清楚到底是什么办法。但可惜的是,她什么都没听到。
——唉……
——娘太鸡贼了,肯定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她偷听。
本来她还担心那个能拿出两百两银子“陷害”她娘的坏人,但看她娘神色淡定的样子,夏苗苗觉得,她还是把心放进肚皮里吧。
——她娘连傻子都能治好,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娘应付不了的?
——只是……
——到底是谁要陷害她娘呢?
——两百两银子啊,她长这么大都没看到过这么多银子。
……
幸母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白佩佩点头。
“可是万一……你猜错了呢?”
“就算我猜错了,情况还能更糟吗?难不成,他们还敢下毒,直接把你家那么多人全部毒死?只敢私下找你,还蒙着脸,肯定不希望让人知道他是谁。这么见不得光,他们也不敢闹大,一旦多死几个人,事情闹大了,肯定会惊动官府……这官府一插手,他们还能落着好了?”不是白佩佩有多相信这个世界的官府,而是对方是见不得光的老鼠,再狠也会有所束缚。
再说了,幸母只是一个普通乡下女人,没“陷害”成功不正常吗?
因此心虚被白佩佩抓了一个正着,彻底闹翻……
幸母一推二干净,也不过是一颗不争气的棋子,既破坏了对方的计划,也保全了幸家。
对方要算账,也该找她白佩佩才是。
看似说了好一会儿话,其实也没多久。和夏苗苗交待了几句,安抚好幸母,确定好后续计划,白佩佩这才动手医治幸父。
说是给幸父喝了一碗麻醉的药,其实是用来补身体的,真正让幸父失去意识的是白佩佩扎的针。
白佩佩让幸母有个心理准备,呆会儿她会剥开幸父的腿,将里面的碎骨头弄出来,换上处理好的柳骨,画面有些血腥,如果她无法接受,可以和她女儿夏苗苗换一个班。
如果她能接受,那么麻烦她在自己旁边帮忙打个下手。
幸母瞪大了眼睛,恍恍惚惚:什么?!
剖……
剖开她男人的腿?!
白佩佩往她身上扎了一根针,让幸母暂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然后就将动手术的东西拿出来,开动了。
她在幸母的眼皮子底下摸了摸幸父的腿,确定位置,先刮掉腿毛,然后……
夏苗苗没敢伸脖子,因为刚刚娘跟她交代了,不许她“偷看”。说她年纪还小,会吓着怕,她要不听话,以后就不教她医术了。
即使好奇,她也乖乖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看着门。再加上白佩佩放了东西挡着,她即使无意中瞥见,也只能看到白佩佩的东西,根本看不清楚白佩佩到底做了什么。
而就在夏苗苗看不到的地方,一刀下去,见血了。
幸母差点没叫出来,幸好那根针扎作用了,没让她喊出来。
那感觉,真的太惊悚了。
幸母脑袋一片空白。
其实伤口并不是很大,就是看着被人生垂切开,有些吓人罢了。如果不是白佩佩有过多年主刀经验,天赋异禀,其实她敢不敢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做这种手术。
眼看着有血流出来,白佩佩又补了一根银针,然后血水就少了。
拿着镊子,小心地将断骨、碎骨一一夹出。
没一会儿,陶瓷碗里就盛了不少大小不一的骨头。
接着白佩佩倒了些甘草水清洗内部,并用葵花杆芯做成断骨模型。模型做好后,将新鲜柳枝去皮,保留其粘液,根据模型削成断骨,用甘草水洗。
洗好后在柳枝两端浸透雄鸡冠血,这才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肱骨中。
“差不多要养半年,半年以后柳枝会慢慢钙化成骨头,在此之前,一定要小心些,别扰柳枝弄断了……要不然,就骨头就白接了。柳枝化不成骨头,在里面也会烂掉……”
幸母精神一振,连忙把白佩佩的话记在心里。
但是……那么大一个口子……
她望着幸父腿上的刀口,心头发凉。
白佩佩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与害怕,说道:“别担心,我有特殊的药,这点小伤口养一个月就好了……”
说着拿出了一种像线丝一样的东西,幸母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特别细。
“这是桑皮线,是一味药,用它来缝合伤口,伤口会好得快一些,还能被伤口吸收……”
白佩佩一边说着,一边从药水里拿出泡好的针穿好,开始缝合了起来。
她动作利落,手法精准,没一会儿就缝好了,若不细看,还不怎么看得出来。
到了这里,白佩佩又拿出了绿色的药膏,往缝合的伤口上抹了起来:“这就是我说的药,这几天天热,你们小心不要碰水,我会天天过来……为了以防万一,我也会给你们留一些,如果他伤口碰到了水,一定要及时换药。”
话是这么说,可白佩佩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拿了一条细长的布就往幸父的腿上缠绕了起来,还上了两块夹板。
夹板上又上布条,别说大腿了,就是整个小腿都别想动。
做完这一切,白佩佩还调整了一下幸父身上的银针,确定幸父神色稳定,没什么变故,这才拔掉了幸母身上的银针。
幸母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不过被白佩佩给扶住了。
“小心!”
“被吓倒了吧?这就是手术,看着有些吓人,所以我让其他人出去,免得吓着他们。小孩子看了会做噩梦,我让你看,是因为你不放心我,我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