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互相行礼之时,李让也终于“姗姗来迟”。
看见李让,崔慎立即就抛弃了一众纨绔,朝李让迎了过来!
“李兄,可算是把你等来了!”
崔慎微笑着朝李让拱手,李让下马,笑着回礼道:“有劳崔兄久候,某之过矣!”
“李兄说的是哪里的话。”
崔慎客套了一句,没有搞什么弯弯绕绕,直言道:“李兄既然到了书院,不妨先跟在下去见见老师!”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听见崔慎要马上带他去见颜师古,李让也没有推辞。
他来书院,本身就是来见颜师古的,至于出任祭酒一职,反倒只是个噱头。
见李让应下,崔慎招手唤来一个学子,吩咐道:“你先带诸位殿下逛逛书院,到了饭店,带几位殿下和小公爷去饭堂吃饭即可!”
“是!”
青衫学子微微颔首。
将纨绔们交给书院学子安置,崔慎躬身示意道:“李兄,请!”
“崔兄先请!”
二人客套着,进了书院大门。
相比理学院,文学院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机关啊各种随处可见的器具的都没有。
反倒是书院之中,随时有学子手持书籍,立身于僻静的角落之中苦读。
整个书院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文教圣地的样子。
二人穿过数道月门,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之内。
“此处,便是老师平日的居所,李兄往后若是要寻老师,来此处即可。”
进了小院,崔慎便出言为李让介绍。
李让微微颔首,环视一圈小院,也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这处小院实在没什么特色,院子里还养着几只鸡鸭,种了一小块菜园子,看起来与农家小院没有任何区别。
二人到院中一间小屋门前,崔慎刚准备敲门,门内便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是李县侯到了,进来吧!”
崔慎的手一顿,笑着推开房门。
二人进门,一个鹤发童颜,满脸正气的老者正在伏案写些什么。
“见过老师!”
“见过颜师!”
二人齐声行礼问好,二者的称呼上有所不同,但都是敬称。
颜师古没有抬头,只是挥挥手,轻声道:“老夫马上就好,你们先坐一下!”
闻言,两人也不好打扰,只得寻了两处空位坐下。
崔慎很熟练的从抽屉里寻出茶具和茶叶,点着一个松塔放进火炉里,从水缸里打来一壶水烧着。
然后熟练的烫茶具,写茶叶。
小半炷香之后,他将一杯清茶推到李让面前,笑道:“在下不懂这新式茶道,只得照猫画虎,让李世兄见笑了!”
“哪里哪里,饮茶也不过消暑解渴,何来这诸多规矩!”
李让微微一笑,客套了一句之后,便端起茶水小抿了一口。
老实说,这炒茶虽然是他弄出来的,但他其实并不是很爱喝茶。
一开始的时候,他弄出所谓的新式茶道,纯粹就是为了在金城面前装逼,后面推广所谓的新式茶道,更多的也是为了赚钱。
一杯热茶下肚,二人开始静静的等候起来。
夕阳西下时分,颜师古终于放下了手中朱笔,将一沓宣旨拿到二人手边,旋即寻了个位置坐下,淡淡道:“给老夫也倒一杯。”
崔慎闻言,不由得笑道:“老师,您年纪大了,这茶有提神醒脑之效,不宜多饮啊!”
“胡话,屁话,人生在世,不就是吃吃喝喝嘛,正因老夫年纪大了,菜肴趁着现在还能享受的时候多享受享受!”
颜师古没好气的反驳了崔慎一句,干脆直接从崔慎手中抢过茶壶,倒了满满一大杯,然后一饮而尽。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李让顿时对眼前的小老头好感直线上升。
他喜欢这样的学问大宗师。
因为这是真正的返璞归真之人,学问已经精深到了完全不在意世人目光的地步。
不像一些半桶水,总喜欢端着,言必子曰诗云,总要让人心生敬畏。
和那样的人打交道,太累了。
李让笑眯眯的看着颜师古咕嘟咕嘟喝着茶水。
颜师古也完全没有要在后辈面前端架子的意思,喝完茶水之后,很粗鲁的抬起袖子擦擦嘴上的水渍。
崔慎从他手上接过茶壶,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苦笑。
“老师,您现在倒是喝开心了,晚上睡不着,劳累的不还是弟子!”
“老夫那是在磨炼你的心智,连熬夜苦读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成就学问大宗师?”
颜师古没好气的瞪了崔慎一眼,崔慎苦笑更甚,一脸无奈道:“可弟子年轻啊,晚上睡不够,白天一整天没精神。”
“那老夫不管!”
颜师古开启不讲道理模式,崔慎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李让。
李让也是被这师徒两人的相处模式逗乐了,不过,作为外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得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颜师古一句还有他这个外人在场!
听见李让咳嗽,颜师古终于不再为难崔慎,转头将一沓宣纸递给李让,沉声道:“李县侯,具体的事情想必老夫这个孽徒已经与你细说过,老夫便不再多问了,这是老夫这些日子苦思冥想出来在大唐各地开设蒙学的草案,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要是没问题,老夫这就上书陛下,先把两院合并的事情定下来再说。”
李让一愣,整个人都有些愕然,却是没料到颜师古竟然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这习惯了官场上的弯弯绕绕,陡然遇见颜师古这么个直爽的老前辈,他一时间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或许是看穿了李让的想法,颜师古不由分说的便将草案塞进李让手中,顺便解释道:“时不我待啊,有道是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今年已经六十有二,指不定哪天就咽气了。”
一听这话,李让也是瞬间严肃起来。
他已经明白了颜师古的言外之意,那便是要趁他还活着,替崔慎和他扛下世家的反扑。
想到这里,李让急忙拿起宣旨,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他看得很仔细,不敢错漏一个字,生怕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