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方老五的清醒发言,李让和安修仁不由得相视一笑。
方老五的性子他们知道,一向淡泊名利。
或者说不是淡泊名利,而是害怕名利。
这和他的经历有关。
先为平阳昭长公主的亲卫,再为大将军马三宝的亲卫,他见过太多名利场上的尔虞我诈,由此产生了极大的畏惧心理。
其实,这才是一个寻常小民的正常心态。
权力场上,聚集了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聪明人,他们有手腕,有人脉,有实力,有背景。
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只会闷头杀人的屁民,陡然身居高位,与那些聪明人玩心眼子,那是找死。
就好比一头肥美的绵羊混进了狼群之中,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人分尸。
政治也好,斗争也好,都是有实力有背景有手腕的聪明人玩的。
这就是现实,可惜大多数人看不清楚。
一些人因为运气,或因为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踏上云端,便总觉得他就是天之骄子,他一定能打破桎梏。
而这样的人,下场都不会很好。
严格意义上来说,李让其实也和方老五一样,相比大唐这些聪明人,他的智慧顶多算是中人之资。
之所以能一直稳稳当当的坐在昭应县侯这个位置上,除了他比较会做人,愿意大把大把的撒钱出去,当散财童子拉拢各家勋贵之外。
唯一的优势就是穿越者的身份,能让他时不时的拿出一些新奇玩意。
而这些新奇玩意儿,总能替别人解决一些迫在眉睫的事情。
因此,他能稳坐钓鱼台,还是有一部分开挂的原因。
真要是让他去朝堂上和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他可能活不过三天。
同样,这也是这么些年,他为何一直游离在朝堂之外,始终不愿踏入权力核心的原因之一。
方老五的心态,和李让其实差不太多。
否则就算略过他的资历和战功不提,光是看在已故平阳昭长公主的份上,李世民也不会吝啬他一个爵位。
何至于混到现在,才只是一个什长?
安修仁和李让对视一眼,安修仁眨眨眼睛,低声问道:“你先说说,你不要爵位,你要什么?”
“额要”
方老五刚刚开口,然后卡壳了。
因为他还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这个,还是要看陛下赏啥么,额咋知道额要什么。”
方老五咂摸了一下嘴巴,喃喃道:“反正爵位额不要,官职,额现在管着十个人,也不错了,要钱,额都四十二咧,还能活几年,要多了也没啥用。”
听着方老五的喃喃自语,李让和安修仁不由得相视无言。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这就是无牵无挂无家无事的低欲望男人吗?
李让皱起眉头,心里也犯了难。
想让方老五献出秘方,肯定是需要进行等价交换。
可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什么,这就很让人难崩。
安修仁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然让陛下赐你几个女人,你趁着现在身体还行,先生几个娃子,然后,再把爵位啊钱啊啥的留给子嗣去争?”
这话一出,李让顿时瞪大眼睛,急忙接过话头:“我看可以,您今年也就四十二岁,按照您的身体状况,再活个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生几个孩子,这日子不就有盼头了吗?”
方老五一愣,一张老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羞涩。
旋即有些嗔怪地瞪了两人一眼,不满道:“说啥胡话咧,额都四十二了,再去祸害别家闺女,那不成老不羞咧。”
“这有啥,那程大将军年岁也不比您小啊,还每个月都要买个小妾回家。”
李让满不在乎地反驳了一句。
在他看来,四十二岁正是一个男人最成熟的时候,体力或许不如年轻的时候了,但心智一定成熟。
找个老婆,合情合理的说。
安修仁也是咧嘴笑道:“你这都打了半辈子光棍,就不想女人啥的?”
“嗯?”
方老五的脸色一下子涨红起来,不忿道:“女人有啥好咧,烦得很。”
看着方老五的神色变化,李让和安修仁眼中都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很显然,方老五心动了。
安修仁率先说道:“你献出秘方,我上书陛下,赏你个爵位,你带着爵位乡,也算是光宗耀祖不是。”
“我去给您找婆姨,您不愿祸害黄花闺女,娶几个寡妇总不算祸害,就当积德做善事了,咱们大唐刚刚平定乱世,到处都是寡妇村,找几个好生养的婆姨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安修仁包揽下爵位的事情,李让立即就将给方老五找婆姨的事情揽过来。
正如他所说,大唐刚刚经历过隋末乱世,即便是到了贞观年间,也依旧没有停下战争的脚步。
这就导致许多地方已经没有男人了,到处都是女人村,寡妇村。
朝廷都鼓励鳏夫再娶,寡妇再嫁,谁家生的孩子多,官府还给发钱发牌匾。
所以,汉子能多娶几个老婆,那真是行善积德。
听见两人一言一语就将所有的事情包揽下来,方老五的脸色更是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额觉得,就莫有这个必要了吧?”
方老五羞涩了,四十多年的老光棍竟然也会羞涩。
李让笑道:“怎么就没这个必要了,打了半辈子仗,也该享受享受了,再过几年,那可就真的只能孤独终老了。”
安修仁一锤定音道:“行了,就这么办,回去之后你把秘方交给陛下,其他事情交给我们。”
听见秘方二字,方老五不由得嗫喏一下嘴唇,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其实也没有啥秘方,就是,就是粮食反复蒸,反复晒,然后做成饼,晒了干得透透的,只要不沾水,就能保存很长时间。”
闻言,李让不由得晒然一笑道:“这就是秘方啊,反复蒸,怎么蒸,蒸多久,晒多久,什么程度算是干透,这些可都是秘方。”
“口述成吗,额不识字,也不会写。”
方老五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试探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