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吐蕃士卒已经被炸得七窍流血，脸上还带着茫然与恐惧。
手中的武器也不知道被炸到了何处。
但看见安修仁的战马，他没有丝毫犹豫，赤手空拳就朝着安修仁冲了过来。
尽管他被火器炸得有些懵，就连朝安修仁冲过来的脚步，也是摇摇晃晃的。
他仍旧冲了过来。
不仅冲了过来，还举起双手，口中哇哇大叫着给自己打气。
安修仁看着敌人朝自己晃晃悠悠的发起进攻，他不由得有些愣神。
他没想到，这些吐蕃人在火器的狂轰滥炸之下，竟然还有勇气反抗。
这与当初被火器一炸就跪地求饶的突厥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难道吐蕃比突厥还强吗？
安修仁一个激灵，急忙把这种荒诞的想法甩出脑海。
而后果断抽出长刀将朝他发起进攻的吐蕃人枭首。
看着吐蕃人的尸体轰然倒塌，安修仁没有丝毫犹豫，再次点着一个震天雷扔进吐蕃大阵之中。
经过三轮的轰炸之后，吐蕃人的数量已经肉眼可见的减少。
粗略看去，至少有两千人死在这三轮轰炸之下。
火器的杀人效率，可见一斑。
但剩下的吐蕃人，仍旧没有崩溃。
一些将官开始组织剩下的吐蕃人愤然反击，剩下的盾兵挡在最前面，弓箭手则是退到沱水边上开始放箭。
虽说效果微乎其微，但这份背水一战的决心和勇气，还是唐军第一次在除了大唐之外的异族军队身上看见。
沱水对岸，许多吐蕃人已经疯狂了。
亲眼看着那么多同胞，那么多同族被唐军用一种奇怪的武器炸死，他们恨不得立即渡过沱水，与自己的同胞们并肩作战。
只是此时此刻，沱水真正的化作了天堑，不足三十丈宽的沱水，硬生生的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横渡沱水，很可能他们未能到达对岸，便已经溺亡在沱水之中。
许多吐蕃士卒站在沱水边上，一脸悲愤的大喊大叫着为对岸的同伴打气。
负责擂鼓示威的鼓手更是差点将牛皮制成的巨鼓捶烂。
吐蕃军中的一众高层将领，包括中军主帅在内，全都一脸凝重地站在高处，静静的观察着战局。
唐军竟然有如此恶毒的武器。
在此之前，他们竟然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很显然，大相传回国内的消息有误。
松手不是什么软柿子，而是会崩碎牙齿的铁疙瘩。
沱水东岸，安修仁止住了冲锋的势头，唐军化作一道人墙，与沱水一东一西，将剩余的吐蕃军夹在了一片河滩上。
唐军将士们的脸上同样是一脸凝重之色。
他们也没想到，在如此密集的狂轰滥炸之下，吐蕃军不仅不崩溃，反而还能重新聚集成军阵。
难不成他们真的不怕死吗？
唐军心里疑惑的同时，也有些敬佩。
尽管吐蕃军现在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但就凭他们这份悍不畏死的精神，已经成功赢得了唐军的尊重。
所有人都清楚，今日，唐军是占了武器的优势。
若非武器与装备上的碾压，再加上唐军有火器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只怕今日他们还真未必能杀进吐蕃阵中。
双方对峙片刻，安修仁沉着脸从竹筐里取出一个陶罐。
“杀！”
喊杀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唐军舍弃了狂轰滥炸的方式，选择了稳步推进。
唐军进一步，吐蕃军便退一步。
直至退无可退！
“八撒达！”
吐蕃人齐声呼嚎，肃杀之意冲天而起。
尽管唐军将士听不懂他们的呼嚎，但也能从他们脸上的杀意不难看出，他们喊的应该和军喊的“杀”是一个意思。
“杀！”
吐蕃人主动朝唐军发起了进攻，数千人喊着“八撒达”狂奔的威势，竟让唐军胯下的战马都有了怯战之意。
不管唐军将士怎么催促，战马就是左顾右盼不肯上前。
好在唐军将士骑术精湛，与战马心意共通配合默契。
马儿嘶鸣着，不肯上前，但也没有后退。
“唰~”
安修仁再度点着了引线，将陶罐丢到了吐蕃阵中。
吐蕃人像是没看见，仍旧在朝唐军将士发起进攻。
“轰隆~”
第四轮轰炸开始了。
“杀！”
吐蕃人悍不畏死，直面唐军的火器。
爆炸声过后，吐蕃阵型变得混乱，但他们还是选择朝着唐军发起进攻。
见状，安修仁脸色一沉，大声道：“不必节省武器，炸！”
这话一出，唐军将士投掷震天雷的频率陡然上升。
前面几轮，他们是跟着安修仁的节奏，以轮次的方式进行投掷。
现在安修仁放开了限制，他们自然不再保留。
上一枚震天雷刚刚丢出去还未落地，下一枚已经点着。
一千人唐军，每人携带十枚震天雷，总数一万枚，这是李让此次携带的震天雷总量的一半。
全部丢进吐蕃阵中，便相当于两枚震天雷杀死一个吐蕃人。
很划算。
密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硝烟与火光掩盖了吐蕃军阵，让唐军将士再也看不清阵中的情况。
将所有的震天雷点完之后，唐军将士站成一条直线，静静的等待着硝烟散去。
沱水对岸的吐蕃人也停止了大喊大叫，阴沉着脸看着硝烟弥漫的前军军阵。
城楼上，李让的手紧紧的抓在墙垛上，指甲都已经外翻。
火器，这种超越了时代数百年的武器，今日，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用在了战场上。
在草原上炸突厥人那一次不算，那一次只能算是一次尝试。
今日这次，才算是火器真正被运用在战场上。
唐军在等，吐蕃军在等，李让也在等。
他们都想看看，经过火器洗礼之后的吐蕃大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天光逐渐大亮，天上飘摇的雪花开始变大。
沱水里的火光熄灭，河畔的空地上，呼啸的寒风带走了硝烟与战火。
军阵裸露出来之后，不管是安修仁率领的唐军，还是沱水对岸的吐蕃人，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个吐蕃前锋军阵之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坑洞，坑内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俱是残肢断臂。
鲜血浸透了河滩，汇聚成溪流，缓缓的流进沱水之中。
几名吐蕃人还活着，他们相互扶持着，朝唐军发起了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