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修仁近乎托孤一般的话,使得李让心情更加沉重。
李让深吸口气,点头道:“假如我能活着回去的话,自当力保泾阳县侯府无恙。”
安修仁咧嘴一笑道:“行,某没有看错你。”
李让点点头,还欲说话,安修仁便催促道:“上去吧,去看看方老五有没有点着火,我就在楼下等着你的命令。”
“好!”
李让应了一声,毫不犹豫的转身上楼。
城外,吐蕃前锋大军正在安营扎寨,为中军与后军的到来做准备。
寒冷的冬夜,本该是寂静空灵,但今夜的松州,城内城外都是一片喧嚣。
李让的顺着沱水上移,河道上游,暂时还是一片寂静。
“一定要成功啊!”
李让喃喃自语一句,高悬的心揪了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沱水之上陡然传来一阵暗黄色的光芒。
李让瞳孔微缩,死死的盯着沱水上传出的光亮。
城楼上的将士和城下吐蕃大营之中负责禁戒的斥候也看见了那阵暗黄色的光。
“那是?”
吐蕃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城楼之上的唐军将士也将目光投向了光芒传来的地方。
刹那间,沱水和尚光明大放,无尽的火光冲天而起。
一阵滔天烈焰熊熊升起,并随着沱水下流迅速朝吐蕃人搭建出来的浮桥袭来。
沱水畔的吐蕃人神色大变。
吐蕃语:“逃,快逃!”
“不许逃,灭火,救桥”
吐蕃前军的士卒神色骇然,急切地呼喊着正在过桥的吐蕃人快逃。
而中军与后军的吐蕃军官同样脸色大变,只不过,他们的命令却不是让桥上的吐蕃兵撤退,而是要他们灭火。
桥上的吐蕃人有些懵逼,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水上会燃起这么大的火。
也无法理解这突然袭来的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茫然的看着那道数丈高的火墙顺流而下,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思考。
水上起火,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逃!”
不知道谁率先暴喝一声,桥上的吐蕃军顿时回神,撒丫子开始狼奔豕突。
有人朝前跑,有人朝后撤,混乱之下,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许多吐蕃人被挤得掉进了湍急的沱水里。
吐蕃人不善水,或者说游牧民族的人都不善水。
那些掉进沱水之中的吐蕃人不断扑腾,但越扑腾,就被湍急的沱水冲得越远。
“见鬼,见鬼了!”
“快救火!”
两岸的吐蕃人都慌了,急忙找到手边一切能用的东西来到河边装水,然后泼进火光之中。
从河里取水,泼进河里灭火,这样的场面,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但此时此刻,他们却没有时间思考太多。
火墙的移动速度太快了,数息之前还在百米开外,数息之后距离浮桥就只剩下几十米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所有吐蕃人都慌乱起来。
但他们泼进火墙之中的水流,却并未起到相应的效果。
相反还助长了火势的燃烧。
吐蕃语:“不好,快逃!”
见泼水灭不了火,沱水对岸的吐蕃将领急忙下令,要求桥上的人快退回来。
但来不及了!
“轰~”
一阵剧烈的爆鸣声传来,火墙狠狠地撞上了吐蕃人费劲心力才搭建起来的浮桥。
浮桥与火势一样给力,让熊熊烈火完全拦在了上游。
吐蕃人搭建浮桥时为方便找平,干脆将桥面建得紧贴水面,这本是为了加快建桥进度的快捷方式。
却是不曾想,此刻与水面齐平的浮桥反倒成为了拦住火势的木墙。
还未充足燃烧的猛火油覆盖在木头上,顿时带起了更大的火势。
同时,河水上游还有更大的火焰漂流下来。
刹那间,浮桥被猛火吞噬。
高达数丈的火焰,将整个沱水两岸映照得宛如白昼。
两岸的吐蕃人如丧考妣。
没了浮桥,吐蕃人的主力就没法过河,遣到松州城下的前锋军瞬间就成了孤军。
尽管吐蕃光是前锋军的人数便已经超过了松州守军的人数,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们也知道唐军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这些狡猾的唐军连火烧浮桥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出来,谁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想出其他办法。
一群吐蕃高层将领更是冷汗淋淋。
他们还以为三千条人命已经探出了松州的虚实,还以为松州就是待宰的羔羊。
在他们看来,他们只需要搭建浮桥,以最快的速度攻下松州,一切便会结束。
但一场大火,彻底让他们清醒过来。
他们错了,他们错得离谱。
唐军太狡猾了。
早知如此,他们就不该图快,而是应该多搭建几座浮桥以防万一。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看着沱水之上熊熊燃烧的烈火完全没有要熄灭之势,一群吐蕃将领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与此同时,松州城门忽然大开。
身上血迹都还未干透的唐军骑兵再度杀出。
“杀!!!”
听着那震天的喊杀声,吐蕃人都无语了。
他们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军队。
明明只有一千骑兵,却能把他们弄得生不如死。
截断吐蕃炮灰军的退路就罢了,不断的袭扰阻击也罢了,现在还要杀个回马枪,他们不会累吗?
浮桥被烧,一群吐蕃人士气都有些低落。
但敌人杀过来了,他们自然不可能引颈就戮。
一些吐蕃人化无奈为悲愤,立好大盾,手持长枪,准备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伙唐军。
趁着他们渡河阵型未稳时偷袭占了点小便宜,这群唐军还真以为他们是无敌了啊。
区区一千人,也敢冲击五六千人的大营,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简直,岂有此理!
吐蕃人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这一次,他们不打算放这群骑兵活着回去。
唐军阵中,眼见吐蕃人已经做好防备,安修仁却是未曾减缓半点冲锋的速度,反而是将战马的速度提升到极致。
旋即大喝道:“变阵!”
一声令下,唐军不再保持冲锋的阵型,而是瞬间变阵,两侧长翼延伸,一千将士化作并排冲锋的人墙长阵。
长长的双翼似乎要将数倍于自己的敌军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