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刘仁轨故作委屈的样子,顿时引得李让和安修仁大笑起来。
笑罢,李让指着正堂之中空位道:“都自己找地方坐,今日没有上下尊卑,也没有什么必须恪守的规矩,大家吃好喝好。”
尽管李让这么说,但众人还是依照着身份的高低开始排座。
方老五虽然只是一个什长,但他的身份特殊,便和安修仁一左一右的坐在李让两侧。
不多时,酒菜上齐。
李让对着上酒的亲卫招招手,问道:“都督府里的酒还剩下多少?”
亲卫沉吟片刻,回道:“回侯爷的话,松州城酒肆里的酒都被咱们集中起来了,估摸着有一万两千斤左右。”
李让点点头,大手一挥道:“都搬出去,让大家分了吧,肉也分了。”
闻言,亲卫不由得一愣,旋即喜滋滋地应道:“是。”
打发走亲卫,李让便开始与众人推杯换盏。
松州城的物资,能带走的都被卢遂领着百姓带走了。
什么锅碗瓢盆和粮食之类的。
但酒肉却被李让截留下来。
当然,是给松州城卖酒肉的商家补足了足够的钱财的。
今夜正好,拿出来大家分而食之。
李让带着松州城的将官在都督府内肆意狂欢,城外忙碌的民夫和松州城留下的青壮,以及除了警戒吐蕃斥候的值守骑兵之外,其他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勺子酒,一块拳头大小的肉。
酒不多,分到个人手里,也就堪堪五两左右。
肉也不多,拳头大小的肉,对于身强体壮的民夫们来说,不过是三两口的事。
但就是这点酒肉,使得今夜的松州城彻夜未眠。
许多民夫吃完肉,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用舌头小口小口的舔着美酒,吹着一些他们自己都不信的牛逼,讲讲家乡事。
也有一些比较聪明的民夫,合起伙来,将分到的肉聚到一块儿剁碎用大锅煮成汤。
汤里薅一点树叶丢进去当菜,再薅一些岩壁上一些能够食用的苔藓做调料,就熬成了一锅热气腾腾的肉汤。
一口酒一口汤,你说完我说,热闹至极,轻松至极。
他们都知道,战争要来了。
吐蕃人的斥候已经进入松州境内的事情,李让压根就没有瞒着他们。
因为,没有隐瞒的必要。
现在这个时候,整个城内的三万多青壮都是命运共同体。
民夫们谈天说地之时,聊起吐蕃人,只有一个称呼——蛮夷。
唐人是骄傲的,唐人爱好和平,但唐人也不惧怕战争。
既然已经上了战场,那就干就完了。
把蛮夷全都干死,他们自然能取得胜利。
尽管他们只是一些民夫,完全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但在他们嘴里,区区蛮夷,弹指可灭。
灯火通明的城池,士气昂扬的民心,汇成一幅盛世的画卷。
都督府正堂里,李让也喝高了,他一边指挥着自从来到松州之后就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尉迟宝琪和柴令武给众人舞枪助兴,一边诵念着李白的“将进酒,杯莫停。”
正堂之中,两个面容稚嫩的少年,手持长枪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二人脸色涨红,势必要将对手当庭拿下。
每一次惊险的对抗,都能引来堂中宾客的叫好之声。
尤其是一众松州守军的将官,声音更是穿破天际。
两位小公爷给他们表演助兴,这样的机会,或许这辈子他们已经遇不到第二次。
正堂之中上,刘仁轨这个正经了小半辈子的读书人,也终于放纵了一回。
他学着安修仁的样子,敞开衣衫袒胸露乳,非常豪迈的酒倒杯干。
只是酒量不怎样,几杯酒下肚,便红着脸冲到李让身旁,一脸狰狞地问道:“岑夫子,丹丘生是谁?”
李让一边为尉迟宝琪和柴令武欢呼,一边将刘仁轨的大脸推到一边。
“改,马上改!”
“刘仁轨,安修仁,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听着李让果断改口,将那不知所谓的岑夫子和丹丘生改成了刘仁轨和安修仁,刘仁轨顿时一脸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对嘛,是咱们陪侯爷您喝酒,又不是他们”
“不过,怎么好像不合韵律啊?”
刘仁轨絮絮叨叨地开口,刚想问一下韵律是怎么回事,便被安修仁提留着衣领揪了过去。
“管他合韵不合韵,喝酒喝酒!”
安修仁非常粗暴地将一大杯美酒强行塞到刘仁轨的嘴边,刘仁轨还未反应过来,一杯酒已经尽数下肚。
见刘仁轨被灌得眼冒金星,安修仁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刘兄好酒量,好酒量啊,再来一杯。”
“呜呜~”
刘仁轨一个文官,自然不可能挣得脱安修仁的桎梏,一坛子酒很快见底,刘仁轨的肚子也变得鼓鼓囊囊,然后,白眼一翻醉了过去。
李让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也是很快就变得醉醺醺的,看什么都有残影。
晃了晃脑袋,李让踉跄着走出府门,来到院子里便开始哇哇呕吐起来。
夜很深,也很凉,将肚子里的食物吐了个干净,李让走到门廊上坐下,冬日的凉风让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独自枯坐许久,正打算起身进屋,方老五便提着一个精致的酒壶出了房门挨着他坐下。
“伍长!”李让下意识地开口。
方老五顿时笑道:“不是伍长,是什长了。”
李让也笑了,改口道:“什长!”
方老五诶了一声,大大咧咧地坐在阶梯上,问道:“二蛋,在想啥咧?”
听着方老五口中叫出熟悉的二蛋,李让顿时心生亲切,摇头笑道:“也没想啥。”
“是不是想着这场仗要怎么打,要怎么才能把你带出来这些人完整的带回去?”
听见方老五一口道破他所思所想,李让顿时诧异道:“您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
闻言,方老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使劲地拍着李让的肩膀笑道:“别忘了,你可是俺方老五带出来的兵,连自己的兵在想啥都不知道,俺还怎么当这个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