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他自信大唐的能工巧匠可以做到栩栩如生。
但如何让一个龙头飞起来,这就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王县令一言不发,方夫子也不好继续追问,转过头继续看着那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的龙头。
方夫子也是读书人,向来是不信怪力乱神这一套的。
所以他没有像百姓那样祭拜,但他也没有追上去看个仔细的勇气。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子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追上去,若龙头是假的则罢,无非就是虚惊一场,但万一是真的呢?
龙王断头,不管是真是假,似乎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至于龙头上写了什么字,在只有龙头没有身子的龙王爷面前,反而不重要了。
方夫子的担忧,同样也是王县令的担忧,所以他也很纠结。
他不怕那龙头是假的,就怕是真的。
毕竟,龙头在黑夜中飞翔,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
想了想,王县令对着身后的差役们吩咐道:“尔等速速疏散百姓,莫要再让无关人等靠近龙王爷,另外,随时注意着龙王爷的动向,看看龙王爷究竟是要去哪里,本官先回县衙一趟。”
最终,王县令还是选择了子的教诲,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发生这样的事情,局面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够掌控的,他必须尽快回到县衙,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事上报。
县衙的差役们同样心有疑虑,但县尊已经下令,他们也只能遵从。
王县令做出决定之后,朝着方夫子拱手一礼,转身欲要离去。
但下一秒,耳边便响起差役们的惊呼声。
“不见了,龙王爷不见了。”
“县尊,龙王爷消失了,怎么办?”
王县令和方夫子一脸愕然地朝方才龙头所在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发着光朝西面缓缓前进的龙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难道是真的龙王?”
王县令神色一变,心中更加不自信。
那么大的龙头,还发着光,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看见,还能用眼花来解释,但现在可不止他一人,还有数百名百姓。
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消失了!
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
王县令神色凝重,匆匆上了马车朝县衙而去。
方夫子倒是和百姓们汇合在一起,只是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心中也难免有些惊慌起来。
据百姓们所说,龙头是凭空出现的,现在又凭空消失。
如果这是假的,那得什么人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如果是真的,那他刚才是不是错过了一个向龙王爷许愿的机会?
数日时间一晃而过,龙王爷下凡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传遍了整个洛州。
无数百姓出来现身说法,纷纷自称他们在夜间看到了一颗红色的龙头。
并信誓旦旦的保证,那就是龙王爷。
就是不知道是黄河里的龙王爷,还是泾河渭河,或者淮河里的龙王爷。
但奇怪的是,龙王爷出来溜达了一夜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所以,民间的议论声逐渐就分为了两派。
一派坚信龙王爷降世是来给人间赐福的,另一派则认为这是在胡说八道。
根本没有龙王爷,是那群魔怔了的百姓胡乱编造出来的。
民间议论纷纷,但洛州官面上的人物,大都保持了缄默。
龙王爷降世,乃是新安县令亲眼所见,所以洛州官场自然不会对这个消息有什么怀疑。
只是官员们想得比百姓更多。
龙王爷既然降世,为何只有一颗头颅,他的身子去哪了?
是凡人看不见,还是说龙王爷只有头,亦或者被谁砍了头?
再者,这是祥瑞,还是不详之兆?
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官员们更倾向于这事儿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所以,洛州官员保持缄默的同时,也只是将事实和他们的猜测如实上报到了朝廷。
至于朝廷作何反应,那就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
龙王降世的热度,持续了半个多月。
一直到六月的某一夜,那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龙头,忽然降临在了潼关城外。
没错,就是组成了关中这两个字的那个潼关。
这一次,不仅是百姓,就连守卫潼关的将士,以及潼关守将蒋国公屈突诠都亲眼看见了那栩栩如生的龙头。
与此同时,龙头两侧横幅上所写的大字,这一次也终于被所有人看了个清楚。
“海晏河清,江山永固。”
就是这八个字,让河东,关中数千里之地都疯狂了。
真的有龙王。
并且,龙王已经从洛州飞到了潼关。
并且,龙王携带着对大唐的祝福而来。
这一刻,已经没有人关注为何龙王只有一个龙头了。
“海晏河清,江山永固”八个大字,已经足以让所有人疯狂。
这是祥瑞,有史以来的第一祥瑞。
大唐的君臣,百姓,乃至于世家门阀,全都疯了。
尤其是李世民。
自从以不光彩的手段登上皇位之后,朝野上下对他几乎是一片骂声,哪怕他励精图治,哪怕他武功极盛。
但仍然改变不了他上位的手段不光彩的事实。
但现在有龙王降世,携带对大唐的祝福而来,不就是上天对他的肯定吗?
李世民站在太极宫的大殿门口,仰天长笑了足有半炷香时间,笑声酣畅淋漓畅快至极。
祥瑞,这要不是祥瑞,什么才叫祥瑞?
此时此刻,究竟是真有龙王降世,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百姓们已经知道,上天是认可他李世民对大唐的统治的。
这就足够了。
反观世家,则是一片哀嚎之声。
无数人气愤到指着上天破口大骂,大骂老天爷不公,竟然会认同一个杀兄杀弟,逼父退位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的统治,老天简直瞎了眼。
民间的议论声高涨。
有道是眼见为实,这一刻,那些说看见龙王爷的百姓是在胡编乱造的声音骤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对朝廷,对官府,对陛下的夸赞声越来越多。
龙王降世,携美好祝愿而来,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他妈的是个圣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