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刺客头子傻眼了。
什么情况?
他们都做得这么隐秘了,怎么还能被李让看见?
要不是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开挂,他们肯定要举报一波,这小子开挂啊,这还怎么玩?
而就在这攻守异形的瞬间,地面上忽然诡异的震动起来。
树枝上的白雪扑簌簌的落,就连冻得结结实实的渭河冰面,也在悄然间撕开一些肉眼不可见的冰缝。
“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马蹄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这是?”
“玄甲军!!!”
极目远眺之下,两拨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天际线的尽头,一道黑色的钢铁洪流正在滚滚而来。
一瞬间,不管是刺客一方还是李让一方的人马都是脸色大变。
几个刺客首领更是面露骇然之色,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开什么玩笑,他们干的是刺杀的活计,不是送死的活计。
李让也是神色大变,急忙拨转码头,朝着所有人大喝道:“逃,快逃!”
此时此刻,敌我双方都默契的选择了停战,开始四散逃命。
面对玄甲军,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只有一个选择——逃。
必须逃,也只能逃。
玄甲军,作为大唐唯一的具装重甲骑士,一旦发起冲锋,想要停下来,那就只能等战马的体力消耗殆尽。
就好像一百辆失控的重装坦克朝你奔袭而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九天塌陷乌云盖顶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李让才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与刺客的缠斗,下令所有人奔逃。
没办法,玄甲军冲锋的时候,那是真正的敌我不分,任何妄图阻拦玄甲军的人或物,只有一个下场——死
要么,被钢铁洪流碾成肉饼,要么,被重装甲士撕成碎片。
李让一边打马狂奔,一边感受着地面上传来的震动,心中骇然无比。
重装甲士冲锋的压迫力,实在是太大了,只是一眼,那种无法力敌的感觉便深入骨髓。
以往的时候,李让只觉得这样的兵种笨重不堪。
但此时此刻,亲眼看见玄甲军发起冲锋,那种就连大地都要为之折服的威势,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口。
让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簇拥在李让两侧的宋城和陈一等人也是一脸骇然,他们都是大唐的老兵,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玄甲军一旦发起冲锋,将会是何等的恐怖。
当年窦建德麾下十万大军,在玄甲军的一次冲锋之下就化作了一片齑粉,那种血肉横飞的场面,即便是现在有人提起,依旧是心有余悸。
但李让等人有马,可以迅速的逃离玄甲军的冲锋范围,那群刺客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道了。
他们是刺客,不是士卒,更不是骑兵,他们没有马。
所以他们只能依靠着双腿逃命。
但玄甲军冲锋的速度,又岂能是一群人用双腿便能丈量的?
许多刺客妄想跑进渭河河道逃生,也有人朝着一侧的农田逃去。
只是他们似乎忘了,关中是平原。平原,是最适合骑兵冲锋的地方。
而玄甲军冲锋的阵势就是一条绵延上百米的直线,简单粗暴。
在冰天雪地的平原上,他们又岂能跑得出玄甲军冲锋的范围?
所以面对玄甲军的冲锋,最好的逃命方式,就是朝着玄甲军冲锋的方向逃,只要逃跑的速度够快,玄甲军就永远追不上。
至于往两侧逃会是什么下场,李让不敢回头去看。
但光听耳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李让便能想象得到身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炼狱。
那种凄厉的哀嚎,那种绝望的惨叫,是李让在草原上都未曾听过的。
李让的一群亲卫还算好,虽然也是一脸骇然,但好歹还算淡定。
宋城带来的一群百家弟子就有点失态了,一个个捂住耳朵满脸惊恐之色,就好像听见了什么魔音。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逃了许久,直到再度看见高大的骊山轮廓,身后那种大地震颤的感觉终于平息下来。
李让减缓了马速,一脸苍白的回过头去,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将那一道钢铁洪流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同时,一道慌乱的身影正打马朝他们狂奔而来。
“停下,快停下,李让,停下啊~”
来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传来,李让彻底勒住了马缰。
“太子殿下?”
看清来人的瞬间,李让不由得惊呼出声。
李承乾打马赶上李让的队伍,整个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见过太子殿下!”
一群人急忙给李承乾行礼,李承乾则是罢罢手,喘着粗气看着李让道:“李让,父皇父皇后口谕,要你要你立即进宫”
李让强压着怒火的打马上前,看着脸色如常的李承乾,问道:“太子殿下,那些刺客?”
“死了,都死了”
李承乾应了一句,急忙催促道:“走快走吧,父皇还在太极宫等你。”
李让点点头,平复了一下心绪,打马跟在李承乾身后,带着亲卫朝着不远处那一道七零八落的钢铁洪流而去。
宋城带领的一群百家弟子也是急忙跟上。
火器局爆炸,百家书院距离火器局最近,自然也是损失惨重,他必须要进宫向陛下陈情,要点钱粮来修复书院。
否则书院开学在即,建筑却是破破烂烂的,还怎么朝学生的家长们狮子大开口。
只是宋城也没料到,火器局爆炸都没有对百家的弟子造成伤亡,一场针对李让的截杀,反而让百家战死了这么多个弟子。
心痛,太痛了。
等李承乾带着一群人赶回截杀现场,一群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百家弟子当场就吐了。
李让脸色也是有点发白,不过他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倒还不至于直接吐出来。
现场是什么样子,李让搜肠刮肚,只想到了无间地狱这四个字。
无数的肉酱混在积雪之中,放眼望去找不出来一块好肉,就连战死的自己人都只能通过身上的衣衫辨认。
鲜血汇聚成溪流,朝着地势较低的渭河河道流去。
花花绿绿的内脏,沾满了血肉的骨骼,战场上起码还有着残肢断臂的存在。
但这三百多名刺客在玄甲军的冲锋之下,却是连一颗完整的眼球都找不出来。
惨烈,太惨烈了。
胖胖的宋城嘴唇都在哆嗦,有些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
反倒是李承乾这个太子殿下神色如常,招呼着人马俱疲的玄甲军回长安。
东倒西歪的玄甲军将士听见李承乾的召唤,则是迅速脱下沾满了血肉的重甲,将甲胄担在战马背上,牵着马准备步行回去。
一轮冲锋下来,玄甲军的战马基本上都已经到了极限,不可能还有力气再驮他们回京。
毕竟玄甲军的将士都是膀大腰圆的大汉,每一个人的体重都不会低于一百八十斤。
再加上接近六十斤重的甲胄,那就是二百四十斤,这还不算战马身上的护甲和连枷重锤之类的各种武器。
玄甲军人马俱甲,总重超过三百斤。
这也是为什么玄甲军一旦发起冲锋便停不下来的原因,重量的惯性实在太恐怖了。
以往转运甲胄照顾战马这种事情都是由辅兵来做,但今日李承乾来得太急,这些事情便只能他们自己做。
交代完玄甲军的将士,李承乾便再度翻身上马,招呼李让一声便朝着长安狂奔。
一路上,又是数拨将士打马与李让等人擦肩而过,想来应该是去接应玄甲军的辅兵。
不过李让觉得,他们大概率是去收拾残局的。
一路打马狂奔,直到长安城高大的城墙映入眼帘,一群人才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玄甲军冲锋造成的惨状,给除了李承乾之外的所有人都留下了浓厚的心理阴影。
尤其是那些宛如绞肉机搅动出来的碎肉堆,更是让人一回想就忍不住隐隐做呕。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进了长安,就安全了。
也是直到现在,李让才有时间叫陈一去统计一下战损。
陈一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将几波人马的战损数据统计出来了,
损失最为惨重的便是以宋城为首的百家弟子,宋城带了四十六位好手,战损了十六人,其次便是陈堪麾下的亲卫,二十人战损六人。
至于火器局的老太监,去截杀弓箭手的时候被乱刀砍死一个,其他人也满身是伤。
那些密探和将士面临的压力较小,死的人不多,但也有十几人,不过他们人数多,战损比例不高。
重伤者无,但全员轻伤在所难免。
李让没有直接参与拼杀对抗,肩膀上尚且挨了一刀,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听完陈一报上来的数据,李让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牙齿已经快要咬碎了,紧握的拳头里,指甲更是刺破了掌心。
陈一也没有多说,只是报完数据便回归队伍。
两人都很清楚,现在不是说事儿的时候。
一群人血肉模糊的人狂奔至朱雀门前,李承乾翻身下马,对着宋城说道:“宋县子,东宫之中有御医等候,你带着大家先去东宫处理上伤势。”
“臣,领命!”
见宋城拱手应下,李承乾招手唤来一个等候再朱雀门前的内侍,示意宋城跟那小太监走。
而后转头看着李让道:“李让,你跟孤去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