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三泡,李让结束了第二次表演,开始清洗茶具。
长孙还在回味茶水的余韵,看见李让将茶叶倒进茶桶的动作,忍不住蹙眉道:“本宫瞧着这茶叶茶味正浓,只泡三泡的话,怕是有些浪费了吧?”
李让手一顿,忽悠两位老夫子的那些屁话险些就脱口而出。
好在话到嗓子眼又被他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沉吟片刻之后,李让诚恳道:“娘娘不知,这茶的味道来自于叶子之中的挥发性气味,茶叶在炒制时,已经将叶子之中的挥发性气味炒至叶片表面附着,所以三泡之后,茶叶本身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味道了,算不得浪费。”
“原来如此!”
长孙微微颔首应了一句,尽管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挥发性气味,但李让的解释浅显易懂。
既然不是故意浪费,而是没有味道了,她也不再纠结此事。
李让清洗好茶具,稍加思索,又取出五个稍大一些的杯子,往里面各抓了一把茶叶。
看着李让的动作,唐俭好奇道:“李小子,你这是?”
李让提起水壶往壶中注入开水,淡笑着应道:“唐伯伯,小侄这茶叶除了用以茶道表演之外,还是一种老少皆宜的饮品,只需以开水冲泡,就是一杯上佳的待客之物。”
应了唐俭一声,将茶杯递给眼前四人,李让继续说道:“诸位请看,干茶遇到开水,叶片骤然舒展,是不是很像枯木逢春?”
“咦?”
唐俭轻咦一声,望着茶杯之中的茶叶一片片舒展开来,忍不住赞叹道:“不错,还真有点生机勃勃的景象犹在眼前的意思,用来待客倒也不算是怠慢了客人。”
长孙吹开茶杯之上的浮沫,抿了一小口,随即点头赞叹道:“同样的茶,以不同的方式饮之,竟能品出全然不同的滋味,这茶叶,确实是个好东西。”
金城愣愣的看着茶杯,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认,李让的茶确实有点东西。
有没有超越大唐的茶道千年她不知道。
但就凭这单一的茶叶便能饮出千变万化的滋味,就已经远远的将大唐的茶汤甩在了身后。
什么茶中六味鲜咸苦辣,与单一的茶味相比,确实很像泔水。
李让也端着一杯茶慢慢的品着,给两个老夫子表演了一番,又给长孙和金城表演了一番,他还一口茶都还没有喝到。
唯有李承乾,不像是在喝茶,倒像是和茶有仇。
一口接着一口,没一会儿茶水就见了底。
李让正想给他续上,李承乾忽然给他使了个眼色,随后挤眉弄眼道:“李县侯,不知不觉,这日头也到正午了,孤下午还要与李师学习处理国事,这品茶之事,便到此为止,如何?”
闻言,李让默默的将水壶放回炉灶。
而后不顾李承乾幽怨的眼神,转头看向长孙问道:“娘娘以为呢?”
长孙将茶杯放回茶盘,笑意吟吟的回答道:“李县侯何必问本宫,既然太子殿下逐客了,本宫岂有不尊之理。”
李承乾眼睛一亮,急忙起身朝着长孙施礼:“多谢母后体谅,儿臣”
李承乾话说才说到一半,长孙便继续说道:“不过,李县侯之茶道震震古烁今,不仅是本宫,陛下也好奇得紧,李县侯久居骊县,来一次长安不容易,不妨与本宫入宫替陛下煮一次茶,如何?”
长孙说罢,不待李让应答,便又继续开口:“承乾,本宫在东宫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内侍,名唤宋青,本宫想将他调去坤宁宫伺候,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忍痛割爱?”
此言一出,李承乾眼中的喜意顿时凝固,一张小脸苍白得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似的。
半晌之后,才强笑道:“母后说得哪里话,宋青能到母后身边服侍,是他的福分。
正好儿臣事务烦杂,不能时时在母后膝下尽孝,宋青能代儿臣陪在母后身边解解乏,也是好事。”
“嗯。”
长孙微微颔首,自主位上起身,朝着唐俭笑道:“唐卿,本宫出宫时陛下可是在本宫耳边念叨了好几遍唐卿的名字。
说唐卿自草原回来之后便一直告病在家,连朝会都不去了,陛下呀,可念唐卿得紧。
今日既然在东宫遇见,唐卿不妨与本宫一同进宫,陪陛下说说话如何?”
唐俭微微欠身:“陛下有召,老臣岂有不尊之礼,娘娘,请。”
李让收拾好东西,对着李承乾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随后侧开身子伸手示意:“娘娘,请!”
长孙当仁不让的走在前头,金城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而后是一群长孙自皇宫之中带来的爪牙。
“儿臣送送母后。”
李承乾失魂落魄的将一大票人送出显德殿,脸上扬起一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李让有些不忍心的摇摇头,低声道:“太子殿下留步。”
“嗯!”
李让和唐俭并肩,身后还跟着东宫那个小内侍宋青。
宋青便是东宫负责与各家合作的大管事。
长孙将他带去后宫,以后与各家合作的名义上还是东宫,但分红的钱只会送到后宫。
所以,李承乾现在不开心那是正常的。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富裕日子,这才刚尝到甜头呢,转头就被老娘打回原形,换成谁来谁也不会太开心啊。
一行人出了东宫,李让和唐俭跟着长孙一路走到甘露殿偏殿。
李世民似乎是早已得到了消息,正在甘露殿里等着两人。
“见过陛下!”
“免礼,赐坐。”
“谢陛下。”
互相问好之后,李世民朝着李让招招手,淡淡的说道:“李小子,你来得正好,太史局那边请期的日子已经出来了,朕还想着叫常德去告诉你。”
闻言,刚刚坐定的李让只好站起来继续道谢:“多谢陛下挂念,臣感激不尽。”
李世民罢罢手:“坐。”
李让依言坐下,常德便将一份婚书递给了李让。
待李让接过,又转身对着立身于长孙身后的金城笑道:“郡主殿下,您那一份陛下已经让人送到了任城王手里。”
常德的话将金城弄了个大红脸,声若蚊蝇的朝李世民谢礼道:“臣女谢过陛下,谢过娘娘。”
李世民微微颔首,朝长孙笑道:“观音婢,金城和李小子的婚事还需你这个当家主母多多费心啊。”
长孙白了他一眼,应道:“妾身知晓,陛下放心就是。”
李世民讲完正事,便转头与唐俭攀谈起来。
李让静静的坐着,无聊得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这就是当初他为何要选择东宫来做这个保险而不是皇家的原因。
和东宫做生意,大家都是年轻人,三言两语就能将事情敲定。
皇家不一样,皇家喜欢拿乔,总也谈不到正事,而且还喜欢横加干涉。
据李让所知,皇家旗下那些产业大半都是亏损的,主要就是长孙派出去的那些管事总是高高在上的用鼻孔看人。
守着皇家这么一个金饭碗,还能把生意做得稀巴烂,也算是长孙的本事了。
李世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要和唐俭说,唐俭又不是什么美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李让已经等得昏昏欲睡之时,李世民终于结束了和唐俭的攀谈。
转而对着大殿之中的众人笑道:“朕忽然想起来还有些折子没批完,观音婢,替朕招待好唐卿和李小子。”
李让精神一震,妈的,终于要说正事了。
肚子都等饿。
李世民起身离去,大殿中呼啦啦的就少了一大半的人。
长孙眸子一眯,望着缩在角落里的小内侍宋青,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宋管事,你不是有事情要与莒国公和李县侯商议吗,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宋青:“?”
谢邀,有被cue到!
但是我只是个太监,什么时候有资格和两位大佬商议事情?
宋青哭丧着脸自角落里走出,朝长孙施了一礼,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看长孙,又小心翼翼的看看长孙身后的管事嬷嬷。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怕他抢了坤宁宫管事的工作,事后被记恨上。
长孙无所谓的罢罢手,淡然道:“你以前怎么做的,现在如何做就行,本宫要你来坤宁宫,可不是让你过来做闲人的。”
有了长孙撑腰,宋青的表情好看了一些。
只是与莒国公和昭应县侯商议这种事情,他是真的做不来啊。
以往都是昭应县侯直接和太子殿下交接,他只需要负责分钱就行。
可惜皇后娘娘的命令不是他一个宫人能违背的,宋青只得硬着头皮朝李让行礼。
李让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股份协议书,也不递给宋青了,直接送到长孙面前。
长孙面无表情的接过,迅速扫完一遍协议书上的内容,而后忍不住蹙眉道:“李县侯,为何此次茶叶的份子东宫只占一成,而你一人独占六成?”
李让张了张嘴,正欲细说其中的原因。
长孙便又继续开口:“还有,这东宫不得干涉茶叶的生产,销售,账务等一切事务,未免有些不合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