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危险的目光,不加掩饰,就这么一直看着。
傅西洲的眸光深了几分,不由得细细去想,从事件发生到现在,顾北笙的变化。
一开始,她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
然而,在众人的怀疑之下,顾嘉遇站了出来。
他相信她,并非是对她人品的认可,而是,一种本能,就好像,他早就知道顾北笙是北川先生。
又或者说,他参与过北川先生的过去。
而顾北笙一开始是希望秦老先生能够鉴定出宋语鸢的画是假的,奈何,秦老先生鉴定失败。
她并不是到不得已时才暴露北川先生这个马甲,他相信,只要她愿意,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来证明,她的画才是北川先生的真迹。
但她没有。
而是忽然就选择了说出自己就是北川先生。
就好像,必须要做的决定。
这样的变化让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像前面有一团散不开的迷雾,而这个迷雾的背后,顾嘉遇似乎是知道的。
这让他莫名的感觉不舒服。
连带着神色都冷冽了许多。
顾嘉遇注意到他的目光,侧目看向了他。
一时间,两个男人的目光相撞,仿佛勾起天雷地火,而火焰之下,又是一座永远无法被融化的冰山。
时青在一旁打了个寒颤。
别说傅西洲了,就连他这个母胎单身二十四年的人都看出来顾嘉遇看顾北笙的眼神不对。
顾北笙用心作画,完全没察觉到两个男人的情绪变化。
宋语鸢曾经学过作画,她也有过作品,一般都用来送粉头,算不上完美,却也有一定的水平。
看顾北笙作画从一开始的草率荒唐,逐渐有了轮廓,她呼吸越来越紧。
如果顾北笙是北川先生,那她的画就是假的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现场那么多媒体,一旦曝光,会影响她接下来的工作。
娱乐圈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若她想不到最好的解决方法,只怕之后的一两个月都要停止营业,这对她来说,是巨大的损失。
但如今,已经不能阻止顾北笙画下去。
秦璐双手紧握,狠狠抓住裙子,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顾北笙和秦淮川那么熟
她本身就是个天才。
怎么会这样?!
一个小时过去了
那本是一张充满黑印,脏乱不堪的画纸,却渐渐有了灵魂,夜晚的天空映着城市的灯光,灯火阑珊,堪称绝美。
众人看了看她笔下的画,再看台上的画。
一模一样,连星星的位置,天空的色彩颜色都相同。
只是不同的是,台上的画有些许陈旧,而顾北笙笔下的画,很新。
祁天越眸中涌动着光,心里澎湃不已,他以前只是欣赏她的性格,认为她是一个有涵养的女人,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优秀。
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陆斯年倒没那么意外,在他看来,小狐狸就算掉多不可思议的马甲也实属正常。
毕竟,她可以在两天之内他演奏会演出的所有音律,可见她注定不是一个平凡女孩。
丹凤眼轻轻上扬,嘴角不自觉浮现起几分宠溺的笑意。
来宾们都震惊了,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真的是北川先生”
“这怎么可能这幅画十四年前就已经定价五百万了,在那个时候,五百万都能买一条街,而她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天你这么一说,我都要窒息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天才少女之说。”
刚才不信顾北笙的人,也震撼在她的笔下,是一种从心灵深处澎湃出的崇拜和尊重。
“是我们错过顾小姐了不对,是北川小姐。”
“她的画才是真的,北川先生居然近在眼前,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天才”
“这哪里是天才?分明是鬼才!”
明明已经很明确,顾北笙就是北川先生,但没有一个人制止她画下去。
谁不想一睹北川先生作画的风姿呢?
尤其是,能够亲眼目睹她将一张白纸做成一幅绝美的画,这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
四个小时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一点,但没有一个人叫停。
滨城的夜晚,在这张画纸上栩栩如生。
土生土长的滨城人,可以清晰的看到,这是十多年前的滨城。
那时候,还不繁华,城内很简单,只有二环路,三环还在修建中,刚开始动工。
如今的滨城,五环路通整城,繁花似锦,国泰民安。
看到这幅画一点点形成,仿佛看到了滨城这些年的变化,也勾起了这十四年触及灵魂的回忆。
大家都在回忆,十四年前,他们都在做什么,在社会上是什么样的身份。
这一刻,大家对北川先生不只是佩服,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仰。
她的画能够如此著名,赢在她注入的细节和现实,能够让人产生共鸣。
又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一幅完美的滨城夜宴图,完成了!
顾北笙抬了抬又酸又麻的胳膊,又动了动脖子,活动活动筋骨。
以前在做这幅画的时候,她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如今,这幅画的细节都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所以仅用了六个多小时,就完成了。
此时,秦老先生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枉他一辈子在书画界叱咤风云,如今却晚节不保,错把石头当明珠,将真正的明珠当成了石头。
还质疑了这一生最敬仰的画家北川先生。
他悔啊!
恨啊!
“北川”他哽咽着,不知道该称呼她为小姐还是先生,步履蹒跚的朝她走来。
顾北笙看向他,只见他的双眼蒙上一层雾,眼白也已经泛黄了,皱纹爬满了整个国字脸。
抛开他书画协会的会长身份,也只是一位迟暮老人。
他双眼虽然朦胧了,但喜欢北川先生的情感是炙热真实的。
她心轻轻一动有些感触,想起了养她长大的爷爷。
她和秦淮川找了这么多年,爷爷仍然下落不明。
至今,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