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挽星身形一僵。
这语气,有那么瞬间,她不敢回头。
“杵那干什么,我救了你,你不想照顾我要走?白眼狼。”
这句,让夏挽星吊起的心落了些,她慢吞吞转身,试探喊他:“阿冷哥?”
秦谨之已经自己坐了起来,大爷一样命令她:“去,倒杯水来,口渴了。”
“……”
他没反驳这个称呼,也没露出任何异常神情。
夏挽星站在那盯看他两秒,得出结论,他没失忆,也没想起以前的事,并没有出现医生口中说的神经功能障碍。
突然如释重负。
她面上装得自然,走过去倒了杯温水递到床边,秦谨之接过,喉结滚动,一口喝完。
夏挽星问:“还要吗?”
“我又不是水桶。”男人睨她眼,睨到她的衣服,“你那穿的什么玩意?”
夏挽星低头看身上的衣服,没怎么,很正常啊。
“这么短你打算去游泳是吧。”
夏挽星秀眉拧起:“哪里短了?”
正常长度,只是刚好盖住腰,抬手可能会露一点腰间的风光,但她也不是一直在抬手。
“去换了。”男人语气霸道。
夏挽星就不懂了,从早上一直到现在,人都去手术室晃了一圈的人了,还在纠结她的衣服是为什么。
她脾气也一下上来,往椅子上一坐:“不换,这附近没有商场,这是我能买到稍微能看的衣服了。”
房间突然静了下。
气氛莫名紧绷。
紧了会儿,床上的男人率先松口:“行,你有主意,我管不了你。”
夏挽星不看他,没说话。
可能觉得他是阿冷,不是恢复了记忆的秦谨之,所以说话也硬气些,小小的一个回合,她胜。
秦谨之懒得跟她计较,反正在病房,看来看去也只有他看。
他余光瞥到小茶几上的东西,抬了抬下巴,又大爷一样:“把那饭给我弄过来,我饿了。”
夏挽星看过去,那是她吃剩的饭菜。
那会儿她没胃口,脑子又乱,每个盒子就吃了一小口,吃完也没收拾,就那么放着。
“都是我吃过的,也冷了,我让阿全送新的过来。”
“不要,我饿了,等不了,就吃那个。”
“可我吃过……”
男人满脸不耐烦:“我都没嫌弃你矫情什么,又不是没吃过你剩下的东西。”
夏挽星一噎,起身放好小桌板,去拿茶几上的饭菜。
她一弯腰,衣服下摆上缩,露出一截盈盈可握的嫩白腰肢。
床上的男人看着眯了眯眸。
两菜一饭,配个例汤,他吃得津津有味。
等他吃完,夏挽星叫来医生做检查,医生询问了几个问题,说情况良好,恢复一个星期左右可以出院。
其实就算不要一个星期,秦谨之也不会轻易出院。
因为医生跟他说话的间隙他摸了下头,发现被剃了一块头发,虽然缠着纱布看不出来,但这对于一个颜值一直在线的人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夏挽星本来不想笑的,但看他黑锅底一样的脸,就忍不住偏头抿了下唇。
“还敢笑我把你头拧下来。”他狠着劲说。
夏挽星瞬间恢复正常:“头发长很快的,等出院了戴帽子,看不出来。”
秦谨之深深无力,往后面一靠,独自平复了会儿情绪。
平复完,他撩开眼皮看她:“过来。”
夏挽星倒了杯水在床边坐下。
秦谨之喝了口水,问她:“现在能说,那群人是你从哪叫来的人了吧。”
该来的始终会来。
夏挽星挤出一抹微笑:“在我说这些之前,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我后来听庄医生他们说才知道你失忆过,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以前的事了吗?”
秦谨之瞧着她:“怎么,我失不失忆和你要说的事有关系?”
关系可大了。
夏挽星想过了。
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知道以前的事,东拼西凑加脑补,还不如她来说。
她来说可以含糊掉很多细节,这样,两人的关系是不是也不会那么差?
他是阿冷,是失去记忆的秦谨之。
他的行事作风和之前的秦谨之不一样。
他像他,又不像他。
秦谨之,宁可死都不愿意放手,阿冷却不一样,他为了她,委屈自己留在巴萨洛身边,他没有那么偏执,他是理智的,尊重的。
这么想着,夏挽星深吸一口气说:“有关系。”
男人疑惑看她。
“说实话,我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也很震惊,所以你出现什么反应都是情理之中,我可以理解。”
她说得认真极了,软白的小脸紧绷严肃。
秦谨之把后面的枕头扯高靠着,示意她接着说。
夏挽星看着他,强装镇定平静:“你以前不是总问我那个害我背井离乡的渣男是谁吗?……那个人就是你,秦谨之。”
闻言,秦谨之愣住,神情错愕,不可置信,更多的就是荒谬。
荒谬至极。
正如夏挽星说的那样,他出现任何反应都是情理之中。
话开个头,反而就轻易说话出口了,夏挽星接着说:“我知道这让人很难接受,但这是事实,我没必要说谎。我能调来这么多人,不是靠我的人脉,而是你在华国本身就是有权势的人,那些人都是你以前的手下。”
“你不信的话,随便找个手下问,都能问到以前的事。你们也不会在缅普待很久,等你出院,就要回华国了。”
秦谨之听她说完,神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过了许久,他嗓音暗哑冒出一句:“所以是我害你变瞎的?”
夏挽星点头:“是。”
说完,怕他有心理负担,她又补充一句:“其实也不能算你的全部责任,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你不是……也失忆了。”
秦谨之一时无言。
再是心理素质强大的人也一时半刻消化不了这么荒谬的消息。
他不说话,夏挽星也静静待着,等他慢慢消化。
“那个……”许久男人出声问,“你到底是怎么瞎的,以前发生过什么?”
这个问题是夏挽星最不想回答的问题,可又不得不答。
她抿了抿唇说:“我坠崖掉到海里,被阿嬷救了就看不见了。”
坠崖。
男人皱眉:“为什么会坠崖?”
“我们……吵架了,我自己跳的。”夏挽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会对,只能笼统地归于一个概念。
他们纠纠缠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吵架吧。
秦谨之听得想笑:“吵个架你就跳海,夏挽星,你当自己有九条命呢。”
说完,他把逻辑一串:“这么说,我失忆也是因为我跳了海?”
夏挽星看他:“你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九条命吧。”
这不合时宜的玩笑话,两人笑不出来,同时沉默了会儿。
夏挽星默默垂眸,盯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挽星。”床上的男人突然叫她。
“嗯?”她抬头。
秦谨之手撑在床沿,身体猝不及防地往她靠,俊庞直逼她眼前。
“这么说——”他语调慢慢的,透着难以捉摸的意味,“我们两个是夫妻,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