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谨之心头一梗。
恍然想起他们以前,那时候的夏挽星要是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会像只炸毛的小猫,跳起来叉着腰说:“你试试看!”
而现在,她不但冷漠,竟然还会说“给你们铺床”。
说不清是讽刺还是难过更多,他嗓音瞬间哑了几分,语气却是威胁的:“行,我这人有洁癖,宴会上要真有人勾了我,我就回来折腾你。”
死劲折腾。
“……”
平常他顾忌她身娇体软偶尔会收着,就那样都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他要真……
夏挽星苦着脸认命:“好吧,不过我没什么宴会交际手段,给你出了洋相别怪我。”
见她松口,他心情又好了几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宠溺。
“这里不是京北,说是说宴会,其实就是一群枪里来血里去的男人聚一起,没什么规矩。”
……
果真如秦谨之说的那样,宴会并不郑重。
只是守卫格外森严。
车子停在一个气派庄园前,门口站着几排身穿防弹衣的武装人员,个个手持枪械,看上去便知道绝非善类。
门口核实身份,秦谨之特意要求女性武装人员给夏挽星检查随身物品,做完这一切,他牵着她往里走,捏了捏她的手指解释道:
“别被吓到,只是例行检查,这里的安全级别是缅普最高的,很安全。”
夏挽星只在电视上见过这样的场景,不禁紧张又好奇,往前走了一段,问他:“你对这里很熟?”
他好像不是第一次来缅普,上次逛夜市他也对当地的食物风俗了如指掌。
秦谨之低低“嗯”了声:“早些年在国外培养势力,自然有些关系。”
听到这话,夏挽星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完了,估计跑国外这条路也不可行了。
秦谨之不知道她心里那些小想法,一路走一边跟她介绍:“这边抛开安全问题,其实很适合居住,没有特别冷的时候,你不是喜欢晒太阳,我已经在这边买了几处房产,以后我们冬天都可以来这住上一阵。”
他说“以后”,夏挽星没有搭话。
她的规划里,没有“以后”。
他继续说:“今晚的人大部分是头领的手下,你不用应付,只要跟头领和他夫人打个招呼就行了。”
“……”
“头领夫人说起来还挺巧,是我们华国人。”
夏挽星很快就见到这位头领夫人,比她想象中年轻,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头领却有大约五十岁。
“阿谨,这个是你老婆吧。”
头领巴颂见到他们便上前熟络地拍秦谨之的肩,笑得爽朗:“你小子,老婆这么年轻,难怪要藏着。”
巴颂华国语还可以,比一般缅普人口音轻,看上去性格豪迈。
秦谨之勾唇笑了笑:“她喜欢安静,不太喜欢出门。”
夏挽星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旁边的头领夫人慢慢打量夏挽星,朝她点头,一口纯正的华国话:“你好,欢迎来缅普。”
夏挽星朝他们点头,既然秦谨之说她内向,那她就把这个人设做实吧,简单打招呼:“你们好。”
几人聊了几句,巴颂拉着秦谨之去找那堆男人,秦谨之看她,走之前嘱咐:“别贪嘴吃太多凉的东西,小心拉肚子。”
夏挽星乖顺地点点头,秦谨之才放心离开。
“他很爱你。”
头领夫人拢了拢肩上的披肩,主动开口说。
夏挽星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肩头,缅普的气候炎热,即使晚上气温也不低,头领夫人却要披个披肩。
“您先生也很爱你。”
她看见巴颂走的时候,见他夫人披肩掉下来,下意识就帮她拉上去,那是个习惯的动作。
头领夫人露出一抹有些苦涩的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主动介绍说:“我叫温婉,你可以叫我婉姐,你叫什么?”
“夏挽星。”
“挽星揽月,日月同行,好名字。”
夏挽星不禁又看她一眼,温婉和巴颂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温婉看一眼那边已经开始喝酒的男人,端起桌边一杯果汁,递给夏挽星:“走吧,我们去花园转转,他们这酒一下可喝不完。”
鲜花盛开的主园还有其他女眷,但看样貌好像都是缅普人,就温婉和她是华国人。
夏挽星接过果汁:“好。”
两人没走多远,就是主园旁边一个小花园,枝繁花盛,夜风都是沁人的花香。
“你看了好几眼我的披肩,是不是好奇为什么这么热的天我还要用披肩。”
温婉在长椅坐下,温声开口。
“抱歉。”这么冒昧,确实不太礼貌,夏挽星道歉。
“没什么,很多人都好奇,不过这边的人一般就直接问了。”才不会管你心里舒不舒服,更不要说会意识到这个行为冒昧。
温婉笑了笑,又忽地叹口气:“还是华国好啊。”
夏挽星看她,温婉不算那种特别惊艳的美人,但骨子有股宁静的书香气,和巴颂和缅普,都太过不搭。
但她没说什么,毕竟问别人的私事,不太礼貌,温婉却突然有了倾诉欲望。
她拉下肩头的披肩,露出满是伤疤的手臂。
夏挽星看得有些诧异。
“很难看是不是?”温婉苦涩笑笑,“所以我得挡住,习惯了到哪都带披肩。”
“……”
“这些疤跟了我十几年了,始终消不下去,有些东西,不是时间可以改变的。”
她的语气莫名悲伤,夏挽星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说什么。
温婉看着灯下的一束光,道:“其实我很羡慕你和你先生,你们两个都是华国人,一看就是情投意合在一起,这种感情才能长久,不像我,是没得选才不得已留在缅普。”
夏挽星无心探听个人私事,但今晚的温婉似乎很想倾诉,尤其是对着一个故乡来的人。
她从温婉的口中,知道了,原来她是和相爱的男朋友在邻国旅游,被强行带到缅普的。
自噩梦那天起,她便失了自由,中途她逃过,自残过,却都没成功。
“现在呢?”夏挽星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感觉头领对你很好,也很爱你。”
“是啊,他爱我,可我始终不爱他。”温婉叹口气,“现在逃不动了,也不想逃了。”
“为什么?”
温婉指了下花园角落用铁链拴着的一只神情恹恹的藏獒。
“你看那只狗,不管以前多凶悍,被铁链栓久了,终会被磨灭掉意志,失去自我。”
“唯有相互奔赴的爱意才有意义,不然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折磨。”
夏挽星离开的时候,耳边盘旋着温婉最后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