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夏挽星抬手捂住脖子,脖子上的血已经干了,凝成血痂,但她手上腿上到处是扒伤,不可能盖住血腥。
夏挽星惊惧地僵在原地,半人高的狼狗虎视眈眈,她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片刻,她苦涩地扯了扯唇,没想到,躲过了换人的绑架,躲过了同归于尽的炸弹,最后还是没能躲过。
死在野外,还成了狼狗的宵夜,这个死法,她是确实没想到。
她望向黑沉沉的天空,都说人去世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地上的人,今晚却没见一丝星光。
那,爸妈和小叔应该也看不见此时的她吧。
也好,死得这么难看,他们看不见是好事。
夏挽星想着,无力垂下手,手擦过口袋,隔着布料触到个硬硬的东西。
她伸手进去,摸到下午买的黄铜口哨。
早知道就买把小刀了,关键时刻还能用用,一个口哨有什么用……
口哨。
夏挽星摸出口哨放到唇间,反正是死,死前也要吓唬吓唬这群死狼狗。
……
无边荒野,秦谨之派的人沿着地道走,地面的人顺着地下的定位走。
阿全不敢看秦谨之的脸,从追出来到现在,秦谨之一句话都没说,周身气息沉得可怕。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秦谨之突然停住,耳朵动了动。
阿全也跟着停住,疑惑看他:““谨哥……”
“别说话。”
秦谨之沉声,细细辨别风里声音。
阿全也学着他的样子侧耳,听了几秒……额,除了风声就是树声,啥都没有。
“十点钟方向,跟我来。”
秦谨之落下一句,人就蹿出去了,快得跟有轻功似的。
啥?
阿全愣了下,快速跟上去。
秦谨之从没跑这么快过。
他不知道那个奇怪的声音是不是她,但冥冥中仿佛在牵引他,让他快去!
越往那个方向跑,声音越清晰,不是呼救,是口哨声。
这个口哨……
声音比普通的口哨更脆更亮,节奏也不是乱吹,是三短三长。
封尘的记忆随着一声声有节奏的口哨逐渐清晰,秦谨之心生疑惑,可这会儿,他来不及多想……
夏挽星站在被三条狼狗包围的中央,用尽力气吹响口哨。
小叔教过她,遇到危险就吹口哨,正确的求救应该是三短三长,可再吹,这荒郊野岭又有谁会听见呢。
黄铜口哨的声音比一般口哨尖锐,狼狗初听到的时候停下了缓慢前进的脚步,站在原地谨慎打量,过了一会儿,它们发现夏挽星手里的东西只是声音大,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便又蠢蠢欲动起来。
夜很深,聪明的动物也不急,慢慢靠近猎物,欣赏猎物无谓的挣扎。
夏挽星吹到口中发干,冷冽的夜风将她的唇吹得干裂带走,带走唇上最后一丝温度。
她停下吹口哨,悲凉地望着一步步靠近的狼狗。
没用的,口哨只能拖延时间,不可能吓走凶神恶煞的狼狗。
夜风吹动她滑落的长发,发丝盖住她的眼睛,好像连风都不忍她看自己的惨状。
她眼睛泛红,苦涩地笑了声,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生命的最后一刻。
忽然,一道枪声划破夜空,惊起林中鸟雀。
夏挽星听见一声动物的呜咽,她睁开眼,就见前方立着个人影,半身隐匿在黑暗中,气场凌厉,射杀完一条狼狗后,毫不拖泥带水地移动枪口,接连两枪,射杀另外两只。
几秒间,精准爆头。
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
是他吗?
夏挽星望着那个身影,劫后余生的情绪涌上来,下一秒又抽空,她腿下一软,瘫了下去。
见状,身影动了,快速朝她奔来。
夜风仍在呼啸,夏挽星看着越来越近的人,面容也逐渐清晰,愣住。
“哪里受伤了?”
秦谨之蹲下身,焦急地上下打量她。
夏挽星伸出手,指尖染着干涸的泥,就那样毫不避讳地摸上他的脸,双目有些失焦,喃喃道:“我这是死了……还在做梦?”
下一秒,人被打横抱起,秦谨之心尖酸涩得厉害,声音也软了:“你没死,活得好好的。”
永远好好的。
夏挽星盯着男人冷峻的下颌线,眼皮无力地眨下,似乎在辨别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秦谨之空出一只手扫过她的眼:“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都好了。”
哦,死了就是睡了。
睡了就没那么痛了。
夏挽星这么想着,再也抵挡不住袭来的困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夏挽星醒来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盯着空白的天花板,恍了一会儿神又转眸看向旁边的输液架,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掐了把另一只的手背。
痛,不是假的。
她竟然没死!
“星星!”
纪芸白推开门就见夏挽星醒了,连忙扑过来。
这一声也惊醒了在沙发上阖眼休息的秦谨之,他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推开纪芸白,俯下身看她:“哪里不舒服?”
夏挽星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动了动干涩的唇:“没有……就是渴。”
秦谨之立马转头看向纪芸白:“没听到吗,赶紧倒水。”
纪芸白:“……”
推她就算了,使唤她还使唤得挺顺嘴。
看在他真心实意守了夏挽星一天一夜的份上,算了,不跟他计较。
水倒来,秦谨之坐在床边,伸手把她扶起来,动作轻得像捧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似的。
纪芸白凑过来准备喂水,被秦谨之夺了水杯:“我来。”
纪芸白再次:“……”
温温的水入喉,夏挽星感觉干涩的喉咙滋润不少,她喝了半杯,摇头:“不喝了。”
秦谨之放下水杯,不舍得把人放下,就让她靠在怀里,低眸看她苍白的小脸,将她脸颊的碎发勾到耳后:“哪里不舒服要说。”
“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挽星摇头,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坐直,焦急去拉他的右手,“你的手,那个袋子捡回来没,里面有你的手指还可以接上……诶,手好的?”
不是被砍了吗?
秦谨之失笑,感觉她的精气神回来了些,揉揉她的头:“傻不傻,我还真砍手给他?那是假的。”
夏挽星错愕瞪眼,这还能作假?
纪芸白在旁边听的心惊肉跳,这一会儿受伤一会儿剁手指的,两口子干什么去了?
她只接到夏挽星受伤的消息,也没人跟她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星星,你到底遇见什么了?”她问道。
夏挽星正要说话,秦谨之凉凉抬眸:“你还没走?”
纪芸白差点吐血,她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也焦心焦肺担心了一整天,怎么着,醒来就赶她走?
星星是他秦谨之一个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