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全拔出腰间的枪,谨慎下车,发现突然蹿出来的人死鱼一样躺在车前,一身刺鼻酒气隔远都能闻到。
是个醉鬼。
他踢了两脚,醉鬼后知后觉睁开眼,慢吞吞爬起来看了眼车内,拎着洒掉大半的酒瓶晃晃悠悠走了。
阿全松了口气,下一秒,他猛地看向车内。
不对,醉鬼跌倒了爬起来第一反应不是看手里的酒瓶而是看车内,反应不对!
这一看,他惊出一身冷汗。
驾驶位的司机不知何时被人敲晕,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他冲过去拉开后排车门,发现秦谨之闭着眼还在车上,一口气呼地吐出来,下一瞬又提起,夏小姐不见了!
他迅速回头,视线敏锐捕捉到一个黑色车尾,朝西北方向驶去。
阿全关上门,把驾驶位的司机推到副驾驶,踩下油门要追,想起万一那边人多,谨哥又昏迷不醒太冒险,咬了咬牙,一边通知
……
窗外夜色浓重。
夏挽星手脚被绑,靠在后座角落,一双眼睛却没有太慌乱,冷冷地看着前方。
她隐隐知道要去哪里。
只是疑惑,白衡州为什么要绑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
离墓园不足两公里的距离,夏挽星开口。
白衡州干枯的手死死握着方向盘,眼睛浑浊不堪,透过内后视镜看她,笑的声音干哑发涩:“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去夏家墓是吗,大晚上的,你总不会告诉我要去祭拜吧。”
“祭拜?哈——”
白衡州讽刺地笑了声:“还想我祭拜,你们夏家没一个好东西,凭什么要我去祭拜!”
“你们都看不起我!你母亲是,你也是!”
“死了活该,活该!都给我去死!”
说话颠三倒四,情绪激动。
夏挽星感觉白衡州的状态有问题,想来是白家破产的事对他打击太大,这会她不能再激怒他,等有机会了再跑。
“舅舅,我知道你有本事,但生意场上的事不是有本事就能行的,你不要灰心,只要人在,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白衡州听得顺心,握方向盘的手松了松,下一秒又重重握紧:“谎话连篇!你真这么觉得就不会不帮我,眼睁睁看着白家破产!”
“……”
有光照进来,夏挽星视线一瞥,看到白衡州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有些可疑针孔,她呼吸一滞,结合他疯癫的状态,想到一种可能。
这个世界上,最怕两种人,疯子和不要命的人。
此时的白衡州可能两样都占了。
夏挽星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语气是无能为力的可怜:“舅舅,不是我不帮,但我嫁进秦家本来就是勉强,我在秦家人微言轻,根本说不上话,也是无可奈何。”
“……”
“我不知道白家出事对你的打击那么大,舅舅,你别伤害我,我回秦家跪也好求也好,一定让秦家帮白家过了这一关。”
夏挽星极力劝说:“现在这个局面,就算你把我杀了也无济于事,不如放了我,让我去试一试,就当给自己也留一条后路,不好吗?”
夏挽星一句接一句,好话说尽,直到车子开进墓园,门口值班的人不在,车子直接冲进去,停在夏家墓附近。
白衡州回头,幽幽白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照着他枯槁阴森的脸。
笑容诡异:“小薇说得没错,你就是欠教训!”
以前在白家,非打即骂,夏挽星唯唯诺诺的大气不敢出,搬出去才多久,就敢那样对他!
教训,就是要教训!
拉开车门,白衡州拿小刀划开夏挽星绑腿的绳子,刀锋尖利,划到夏挽星的脚踝,血瞬间冒出来。
可她无暇顾及,下一秒,白衡州抬手,一把扯过她的头发,粗暴地把她从车里拖下去。
扯得猛了,她头撞到车框,头皮的撕痛感和晕眩感一同袭来,险些摔倒跪到地上。
夜晚的墓园很静,静得只有蝉鸣和鸟雀的声音。
白衡州得意癫狂的笑声响起:“早听话不就得了,你父母死得早,没人管你,我这个当舅舅理应要管你。”
“……”
“求啊,怎么不求了?”
白衡州把人狠狠一推,推到夏母墓前,“让你母亲看看,我把她女儿管教得多好,快求啊!”
“……”
夏挽星摔到地上,额头撞到墓碑的照片,她看着照片里眉目如画的女人,说了句:“妈,你老弟真是个畜生!”
她看出来了,她越求饶,白衡州就越满足。
他失意一辈子,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没法克服,所以他从更弱小的后辈身上获取成就感。
他口里的“教训”,不过是自己无能窝囊的发泄口罢了。
夏挽星跪在墓碑前,忽然就冷静了。
怪就怪她太仁慈,念着那一点微薄的亲情,不想赶尽杀绝,没想到惹祸上身。
见夏挽星不说话,白衡州一股无名火在胸口燃烧,他冲过去,提起她的后衣领,怒声质问:“你也看不起我?连你也敢看不起我!”
夏挽星一双清冷的眸子轻蔑地扫过他扭曲的脸,连带声音也是冷的:“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想别人看得起?”
这句直击白衡州的痛点,他怒到极致,扔开夏挽星,转身捡了根手指粗细的树枝,狠狠一下抽在夏挽星背上。
“我让你看不起!让你看不起!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是欠教训,老子打死你!”
夏挽星疼得蜷缩身体,忍不住抖起来。
那是出于本能的恐惧。
比起身体的疼痛,心里的阴影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