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比之前更静了，静得诡异。
秦谨之不但没找豪门千金联姻，还找了个家败名裂的孤女回来。
徐莹和丁乐珍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绷着，望向一脸阴晴不定的乔莹，看好戏的兴奋压都压不住。
宋瑞香面无表情坐在那，让人看不清心思。
一直没说话的秦冶面色阴沉，站起身，语气不悦：“秦谨之，跟我去一趟书房。”
夏挽星拧眉，她后知后觉到自己冲动了，明面上把身份亮出来，无疑是当众给了秦冶和秦谨之一巴掌。
秦家三兄弟内斗不止，谁落魄或者难堪，另外两个皆是幸灾乐祸。
秦谨之站在没动，秦冶的脸已经沉得不能再沉，扬手将旁边一个古董花瓶挥落，指着秦谨之：“你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来！”
闻言，秦谨之眸色骤冷。
夏挽星感觉身旁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度，她拍了拍秦谨之的手，轻声说：“去吧，别惹父亲生气。”
她已经踩雷了，秦谨之还反骨的话。
他俩的事，要完。
秦谨之感觉软嫩的手指划过手背，低眸看她：“待在这，哪都别去，等我。”
夏挽星点点头。
宋瑞香盘着佛珠，听到这话，没好气哼声：“还怕我们吃了她不成。”
吃她倒是不至于，但……
秦谨之前脚刚离开，宋瑞香后脚就把人“请”到了茶室。
夏挽星想着答应秦谨之待在原地等他的事，不禁叹了口气。
哪是她说不动就不动的，人总有太多身不由己。
青灰烟雾从香炉镂花盖里钻出来，缓缓上升。
夏挽星安静站在一旁，宋瑞香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说说，想进秦家的目的是什么？”
宋瑞香许久没说话，开口便是这句。
夏挽星在心里想过各种不同的问题及答案，唯独没想到老夫人问得如此直白，且精准。
她顿了顿，乖顺道：“我要说没有目的，真的是因为喜欢，奶奶信吗？”
“不信。”宋瑞香两个字堵她，“小小年纪不要说谎。”
夏挽星也料到老夫人不信，毕竟因为喜欢这个理由……她自己都不信。
她抿唇：“确实什么都瞒不过奶奶，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就是我舅舅，非要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还有暴力倾向的人，所以我才着急和谨哥结婚。”
她说的是真话，秦家费点精力去查，就知道她没说谎。
宋瑞香看她：“还有呢？一起说了。”
还有？看来在老夫人这里耍不了小聪明，那就只好真诚了。
“奶奶，谨哥能帮我逃离舅舅的婚姻安排没错，但不仅仅因为这个，谨哥颜值高又优秀，秦家又是京北赫赫有名的豪门，试问一下，这么一个帅气多金又和自己情投意合的人，怎么会不想结婚呢。”
虚假的真诚也是真诚。
夏挽星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你倒是直白。”宋瑞香说。
夏挽星低眉顺眼：“在奶奶面前不敢说一句假话。”
宋瑞香欣赏小姑娘的坦诚，抬手指了下旁边的椅子：“坐。”
从夏挽星进来近半个小时，她一直是站着的，宋瑞香突然让她坐，是不是代表被说动了。
夏挽星心底小小窃喜了下，谁知刚坐下，就听见宋瑞香说：“你舅舅安排婚事的秦家可以帮你解决，要是不愿意住在舅舅家，搬出去也好出国也好，秦家都会帮你。”
“至于钱，你开个价，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数目，我都应了。”
夏挽星没想到一段“真诚”换来这样的结果，愣了愣。
“怎么？还有其他要求？”
“不是……”夏挽星眸底掠过慌乱，“奶奶，您是什么意思？”
宋瑞香看小姑娘的样子有些不忍，但语气依然很硬：“要求尽管提，但是要离开秦谨之，不可能让你嫁进秦家。”
夏挽星这下是真慌了，秦家比她想象中难搞太多，几个呼吸间，她定下心神，抬眸问：“奶奶，您说我不可能嫁进秦家是因为我的家世吗？”
“是。”
小姑娘既然坦诚，宋瑞香自然也不拐弯抹角：“秦家不是小门小户，谨之将来要担得起秦家大业，与他匹配的另一半除了个人优秀外，家世背景同样重要。有助力，他这一路才会越来越顺，把秦家发展得越来越好。”
“……”
原来是这样。
夏挽星可以努力改变，可以变成别人喜欢的样子，唯独改变不了家世。
如果可以，她也想回到五年前，即使豁出生命也要阻止那场大火，而不是留她一个人孤单在这人世间。
安静了许久许久。
宋瑞香看着眼圈泛红的夏挽星，也知道这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她有些不忍，挥挥手：“出去吧，考虑清楚了再说。”
夏挽星忍住酸涩的情绪，站起身朝宋瑞香鞠了个躬，转身往门口走。
手碰上冰凉的门把，她一个激灵猛然回神，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出了这个门，再进秦家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她垂眼，视线掠过平坦的小腹。
要不要赌一把？
秦老夫人知道她怀孕的话，会让她打掉还是改变心意？
她拿不准，但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这样了。
指尖松开，夏挽星转身回到宋瑞香面前，轻声喊：“奶奶。”
宋瑞香掀开眼皮看她：“想清楚了？”
小姑娘，哪有那么坚定的喜欢，能解决困扰，又能给予更好的生活，另一边秦家又施压，没哪个顶得住。
夏挽星点点头：“想清楚了，谢谢奶奶的好意，但我没办法接受，因为，我没办法忽视自己的内心。”
宋瑞香盘佛珠的手一顿，声音冷下几分：“夏小姐，给台阶就下，免得最后都难堪。”
夏挽星微微一笑：“奶奶为我着想的心我很感谢，不管结果怎么样，有个事我还是想跟您说，您听完，如果还是坚持让我离开，我无话可说。”
宋瑞香没接话，锐利的视线定在她身上，无声透露出上位者的气息。
夏挽星没被吓到，低头摸了摸小腹，眸光温柔，唇角勾勒笑意：“您可能觉得我太固执了，但我的固执主要来源于这里。”
她轻声说：“奶奶，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