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挽星一声惊呼卡在喉咙,看见是纪芸白,忍不住掐了她一把:“吓死我了,你知道这几个小时我多紧张吗?”
纪芸白回掐她:“我不紧张?我就差给你跪下了,姑奶奶,我的小姑奶奶,你胆子是真大,你就没想过秦谨之不带你来仁海,你该怎么办?”
“凉拌呗。”
“还有心情开玩笑,”纪芸白气得点她脑袋,“也亏秦谨之没医生朋友,要是有,天王老子来了也帮不了你!”
夏挽星笑嘻嘻挽住她的手:“你以为每个霸总都有医生朋友啊,又不是写小说。”
说着,她想起正事:“对了,你给的报告大概怀孕几周?”
“最低数值,给你争取了最多的时间差。”
“我家芸芸最好了,爱死你了!”
纪芸白嫌弃推开她:“你的爱太沉重,麻烦下次别爱了。”
两人不敢多聊,几句便结束了对话。
夏挽星回玫瑰园,秦谨之则去了公司。
下午,司机来接她,说去秦家。
想着秦谨之的话,夏挽星换上一条杏色长裙,头发用水钻夹别在耳后,清丽娴静。
……
此时的秦家,看似平静无澜,实则暗流涌动。
自从秦老爷子查出癌症半隐退后,秦家的暗斗越演越烈。
“母亲,谨之倒是迅速,前脚说要联姻,后脚就定下来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说这话的是秦家老三的夫人徐莹,她问得关切,满脸笑意,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秦老夫人宋瑞香皱着眉,没说话,倒是旁边的秦家老二夫人丁乐珍搭话了。
“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的千金吧,京北的豪门哪家不认识,没听说有动静。秦谨之也是,都接受联姻了,怎么不找个实力能帮衬得上的。”
丁乐珍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一张嘴没少让她摔跟头。
果然,徐莹笑着引导道:“那依二嫂说,难道谨之带回来的不是豪门千金,这门婚姻就成不了?”
“肯定啊!进秦家当然要门当户对!”
丁乐珍被带偏,一张嘴叭叭:“外面想攀附权贵的女人多如牛毛,娶个什么都没有还想靠着秦家吸血的女人回来多不好!”
正是什么都没有,还靠着秦家帮衬娘家的老大夫人乔若进偏厅的步子一顿,本就淡漠的脸更沉了。
丁乐珍毫无所觉,还在说:“不说完全和秦家匹配得上,至少不能一点家底也没有……”
“一家人互相帮助,怎么到弟妹嘴里就变吸秦家血了。”
乔若冷冷打断她的话。
丁乐珍没想到乔若会突然出现,吓一跳,回头看见她冷下来的脸也不怕,梗着脖子道:“我说错了吗?要秦家娶进来的人全要帮助,和扶贫有什么区别!”
“扶贫?”乔若冷笑,“没文化就是没文化,竟然把这样的词用在婚姻上。”
从小成绩没及过格的丁乐珍一下被刺到痛处,涨红脸:“你……”
“够了!次次见面就拌嘴,还有没有规矩!”
宋瑞香低斥一声,眉皱得更深。
这个家,就没安宁过。
儿子吵,媳妇也吵,连孙子辈也不消停,难怪老头子要躲到山里去,回都不想回来。
老夫人一句,几人消停了,徐莹坐在一旁贤惠地拍老人的背帮她顺气。
“母亲,一家人多说说话才热闹嘛,都是一家人,就算吵,过了就没事了,很多事说开反而能增进感情呢。”
左一个“一家人”右一个“一家人”,宋睿香面色缓和不少。
丁乐珍翻个白眼,就她会说漂亮话。
宋瑞香看向乔若,问道:“谨之有跟你提过是哪家的姑娘?”
乔若面色掠过一丝僵硬。
明面上她是秦谨之的“母亲”,实际上她和秦谨之的关系和陌生人没区别,要不是她无所出,又怎么会让秦冶在外面生私生子,还进了秦家。
丁乐珍一听就乐了:“母亲,你问弟妹还不如问公司里的人,兴许下属知道都比她多呢。”
乔若本就僵硬的脸更僵了,正要驳口,门口传来佣人的声音。
“老夫人,谨之少爷回来了。”
……
路上,秦谨之跟夏挽星简单介绍了秦家的人物关系,夏挽星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她踏进秦家,面对一众长辈,还是忍不住汲了口气。
宋瑞香坐在厅中主位,即使到了古稀之年也丝毫不见佝偻老态,雍容贵气。
主位的另一张金丝楠木椅是空的,听秦谨之说,秦老爷子身体不好,常年待在疗养院,不怎么回家。
其余人分坐两边,从两人出现在门口的第一秒,视线都投了过来,有打量,有冷漠,有看热闹的。
许多视线交汇在一起,夏挽星却莫名感受到一种奇怪的磁场,陌生和不善。
她生在豪门,也长在豪门,但夏家的氛围和秦家截然不同,她所认知的家不是这样的。
夏挽星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容。
秦谨之睨她一眼,小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面对秦家这群“财狼虎豹”,也没露怯。
夏挽星不但不怕,还自然牵上秦谨之的手,走上前去,嗓音甜软地喊人:“奶奶好!”
宋瑞香坐在那,默默打量,小姑娘相貌仪态都是优等中的优等,尤其是这份骨子里透出来大方从容,比她见过的许多豪门千金还要好。
宋瑞香神情没什么变化,应了声,看向秦谨之:“人既然带来了,今天长辈都在,介绍下吧。”
夏挽星直觉“介绍”不是简单的“介绍”,果然,秦谨之只开口说了她的名字,旁边就有连珠带炮的问题过来。
“姓夏?京北没听说夏家啊?家里几口人?开什么公司的?”
秦谨之一向冷漠少语,没打算搭理丁乐珍。
见没人说话,夏挽星看过去,身侧的手蜷了下,也仅仅一下就放开了。
她笑容浅淡,又不失礼貌:“不是有权有势的才能叫夏家,京北姓夏的人家很多。家里本来有四口人,因为意外,都去世了。”
都去世了?
这话出来,厅里安静了片刻。
徐莹脑瓜快,想到什么,但她故意不说。
只温和地道:“提到你伤心事了,别在意啊,大家也是关心你们。说起夏家,我倒是想起来了,五年前好像看到过一个新闻,夏氏企业……”
她说到一半不说了,假意捂了下唇:“哎别听我瞎说,兴许只是撞姓了,你家肯定不是那个夏家。”
五年前,夏家破产还伴随着铺天盖地的企业丑闻。
产品抄袭造假,涉黑洗钱,高管丑闻,一夜之间,夏家变成众矢之的,谁都能踩上一脚。
徐莹料定夏挽星不会承认,事后再来揭穿刺她一下,才更有意思。
想到往事,夏挽星身体瞬间冷了下去,背脊发寒。
真相埋藏太久,人们只会乐于吃瓜,真真假假到最后,谁又在乎呢。
夏家当年的负面信息太过不堪,秦谨之不耐皱眉,牵着夏挽星往一旁走,不打算回应。
夏挽星被木然地带出去几步,忽地定住。
她挣开秦谨之的手,转身看向徐莹,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我是。”
“我家就是五年前破产的夏氏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