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吃瘪

姜青柚想故技重施,原屠却不是原来唯唯诺诺,畏首畏尾的店主。

他学过粗浅功夫,虽上不得大台面,可架不住他人高马大,孔武有力。

姜青柚请来的第一批流氓地痞还是那一波人,仗着人多势众想恐吓走原屠。

原屠铆足劲想令姜映梨对他改观,是坚决不准店铺出变故的,故而面对挑衅,他是拼了命缠斗维护店铺的。

这些流氓地痞本就是为了赚钱而来的,哪里见过这种架势,顿时被他的狠劲骇住,纷纷连滚带爬跑了。

谁没事拿命去博啊!

原屠看到他们这副屁滚尿流的模样,抹了把脸上的血,忍不住啐了口,“一群怂瓜蛋子!爹在打架的时候,你们还在玩泥巴呐!啊呸!”

说着,他似乎若有所感,抬头望向上方打开细小缝隙的窗牖,挑衅的咧开嘴,露出一口森森大牙。

他额头破了个血窟窿,鲜血汩汩而流,又被他随意用袖子糊开,大半张脸都被嫣红的鲜血覆盖,配合他这笑容,就有些修罗恶鬼临世的诡谲惊悚感。

姜青柚本躲在窗户口偷看,骤然被这一吓,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往头顶冲,骇得她脸色惨白,立刻将窗扇紧紧合上,背过身贴住。

她捂住怦怦然直跳的胸口,三魂都散了七魄。

这个人他,他有病吧!

原屠见此,无趣地撇撇嘴,收回目光,开始收拾现场。

好在刚才是在外面打架,没弄坏铺子里的东西,不然他才不会轻易放过这些地痞流氓呢!

而且,若非是知道这春晓楼的东家是个娘们,他早冲上去揍人一顿出气了!

他猜到姜映梨开这个棺材铺子估摸着是跟春晓楼的东家有仇怨,不然谁会做这种阴损恶心人的事!

三教九流都有自己的路子通消息,经此一役后,原屠算是出了名,至少很多人都不敢去接姜青柚的赏银寻衅了。

而且,原屠是北城区的人,也有些自己名号,兼之高七知道后,也跟道上的兄弟们打过招呼,久而久之,原屠竟凭一己之力,生生把这店开下来了。

甚至生意还算不错。

姜映梨是在事情发生后的好几日才知晓的,彼时原屠鼻青脸肿来跟孟桥汇报,正巧被她撞个正着。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她反应过来,蓦地问道,“是姜青柚做的?”

原屠见瞒不过,就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遍,末了,他挺挺胸口,得意道:“东家您放心,他们再不敢来找麻烦了。而且,现在也来了生意,前儿个有定了两副棺木,需得要用柏木,所以我来跟孟掌柜说一声。”

姜青柚没想靠棺材铺赚钱,闻言,她甚是惊讶。“姜青柚就这样善罢甘休?”

她对原屠印象一般,会定下他,完全是看中他的体格和暴脾气,以及是高七所推荐,权当卖个面子。

没成想,原屠做事出乎她意料的利落,而且颇有些拼命三郎的架势。

一时间,她的心情很复杂,扭头对孟桥道,“给他看看伤,当用药的地方别舍不得,莫要伤到内脏。”

孟桥应了声,原屠挠挠头,倒是浑然不在意,“东家,我好着呢,就是瞧着吓人而已……”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桥硬是拉走。

姜东家可不喜欢一件事说两遍!

孟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通,发现最严重的就是肿胀的右胳膊,以外没有伤到骨头,都是皮外伤,他用药油给他搓散了淤青,又开了些简单的外伤药,嘱咐他记得用。

原屠捏着药瓶,颇为忐忑,小心翼翼道:“孟掌柜,这药我能不能不要?我体格健壮得很,就是不擦药很快也能好,没得浪费了好药……”

其实是他没钱,又是试用期,连工钱都没得。

孟桥温声道:“这是东家吩咐的,不收钱的。你且拿回去用,养好了身体,才能好好替东家做事。”

听到不要钱,原屠愣了愣,半晌才小声嘀咕道,“东家真是个好人!”

孟桥抿唇笑了笑,“谁说不是呐!我还没见过比咱们东家这般心善的人,就是咱们用过的药渣,要是有那些乞丐得了病想要的,都会准许拿走。”

顿了顿,他觑着原屠,语带敲打道:“不过,你也别真以为咱们东家心善好说话好欺负。前头有家婶子想占便宜,被东家识破,当时在这撒泼打滚闹腾,愣是被东家告到衙门,狠狠挨了几顿板子,现在还躺家里起不来身。”

闻言,原屠愈发肃然起敬,“不愧是东家,当真厉害!”

比起他还得挨打,东家轻轻松松就能将人拿捏住,可不就是能耐!

孟桥:“……”

行吧,反正起到作用就成!

他心中感激姜映梨的知遇之恩,自然是怕原屠这种外表凶狠的人起什么歪心思,从而给姜映梨惹来麻烦。

他却不知道原屠早就跟姜映梨打过几回交代,且还有高七的耳提面命,自然知道姜映梨不但自己有能力,她后头还有个优秀的读书郎相公。

他又不是真头铁,非要去撞这波南墙!

等到处理完伤口,姜映梨就将原屠喊了过去,把一块小碎银子推了过去。

原屠惊愕,惴惴不安道,“东家,您这是……”

这不会是要辞退他吧?

“这件事你办得很好,今后店铺交给我,我也很放心。从明天开始你就正式成为棺材铺的掌柜,每月工钱是四百文,若是店铺经营得好,会有相应的提成奖金。”

姜映梨指了指桌案上那一两银子,“这是你这次的赏钱。”

她打量着原屠破损的衣服,又转落到他青青紫紫的脸上,“回去置换两件衣裳,打扮得精神些,再买些好的孝敬你娘。”

原屠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他捧着那一两银子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孟桥悄悄推了推他。

他才如梦初醒,惊喜地一叠声应道,“是是是,东家,我都听您的。”他觉得还有些不真实,摸了摸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小声道,“这全都是赏给我的?”

“你嫌少?”

“当然不是。”原屠高声反驳,旋即,他脸色涨红,低声道,“我就是没想到,东家您会赏我……”

毕竟他从前欺负过旺财,他还以为姜映梨根本看不上他的。

姜映梨淡淡道,“我向来赏罚分明。下次遇到这种事,也别硬抗,要是实在解决不了,尽管来报告给我。”

原屠连连应声,经过刚才孟桥的提点,他现在也有点明白姜映梨的想法,他转了转眸子,就说起春晓楼的近况。

就如姜映梨所想,有着棺材香烛铺在旁边成日里烟熏火燎,就算春晓楼里的大厨是中华小当家转世,也是扭转不回颓势。

花钱是去满足口腹之欲,是为了开怀,可不是去寻晦气的!

谁能心安理得在香火里享受美食,又不是菩萨临世!柳城又不是只有春晓楼一家酒楼!

更何况春晓楼先前还闹出过食材低劣问题,所以客流量说是拦腰砍半都不为过,不,甚至这两日传扬出去后,现在几乎是门可罗雀了。

姜映梨闻言,微微一笑,并不出奇。

春晓楼虽是独属于姜青柚所有,不用出租金,但她店里从上到下可养了不少人,这些每日里都是要算支出的。

就不知姜青柚能支撑几日了!

打发走原屠,姜映梨就哼着小曲回家了,最近她和沈隽意几人都忙得很,彼此都没功夫做饭,都是外带吃食。

故而她转道去食肆打包了一大份卤味,甚至回去还翻出了林莫送的桂花酒。

姜青檀和沈隽意回来时就看到摆得满满一桌的卤味,卤猪蹄,卤猪耳朵,卤五花肉等等,卤肉上了糖色,很是油光华亮,光是瞧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姜青檀“哇”了声,欢快地绕着桌子打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姐,你怎么突然想到买这么多荤食?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还是又赚了大钱?”

沈隽意也颇为惊讶。

毕竟姜映梨说是要减肥,他也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往日里家中吃得都是清淡。

难得看到这般丰满的晚膳。

姜映梨笑眯眯道:“是遇到了点好事,接下来还会有更好的事,所以提前庆祝下。”

“这是桂花酒?”姜青檀探头闻了闻,被溢出来的酒香勾得眼睛都直了。“好香啊,味道一点都不冲!”

沈隽意觑了眼,“是林家送的那壶桂花酒。”

林莫为感激姜映梨救了他女儿巧儿送的酒,他们一直没顾上喝。

姜映梨颔首道:“对,才翻出来的。想着这样的好日子,偶尔吃点喝点也没关系!”

不过,她斜睨着姜青檀,“阿檀,你还小,就别喝了。”

姜青檀哀怨出声,“姐姐,我就只比你小三岁半!你能喝,我为什么不可以?”

“呵,就凭我三岁半能玩泥巴,而你还在你娘肚子里揣着。”姜映梨冷酷地拍回他的反驳,又对沈隽意道,“你要上课,也别喝了。”

沈隽意:“……我们明天放假两日。我打算回一趟家中,祭拜下我爹,待得回来就该要准备参加县试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机会回去了。”

当下流行科考前祭祖,一来是告知祖宗,二来也是寄托祖宗愿景,请求庇护之意。

虽然并没有什么作用,可也算是一种心里安慰,不然书院也不会刻意放两天假。

一来是让人好好准备考试,调整心态,二来就是祭祖。

除非离家很远的,一般都会选择回趟家。

姜映梨闻言,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离了,她点头道,“行,我跟你一起。阿檀呢?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

姜青檀其实对姜家没什么感情,但看他们都回去,他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因着第二天要回去,就算是心情痛快,姜映梨也只克制地浅浅喝了一小盅。

她举起杯盏,对着月亮遥遥一敬,在心中暗暗道,“姜映梨”,待得真正替你报了仇,我再喝个痛快,届时也好好替敬你一杯!

沈隽意注意到她怪异的举动,动作一顿,眼底掠过一抹暗芒,如画眉眼微折。

翌日简单收拾一番,他们就直奔车马行租车回了村。

李玉珠得知沈隽意已经报名参加童生试,心中又惊又喜,忍不住道:“是该给你爹上柱香的,他下去那么多年,总是耳目聋瞎,这回总算是耳聪目明,知道庇护你了。”

“等下咱们好好跟你爹说说,让他多多保佑,让你顺顺当当的入了考场去!”

宁老太太:“……”

旁人都是让祖宗庇护晚辈高中,她倒是好,只想着让沈隽意能进考场就行!

就当真是——别具一格!

待得祭祖结束回来,姜映梨刚跟着一道下山,还没到家门口,迎面就觑见一瘸一拐的狗蛋。

对方看到她,眼眸一亮,也顾不得脚疼,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阿梨姐,你回来啦!”

姜映梨的视线落到他的腿上,“狗蛋,你这腿怎么回事?”

狗蛋一僵,挠了挠头,“没,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跤……阿梨姐,不说这个,您让我打听的事……”

他的视线在沈隽意几人身上扫过,又住了嘴,只冲着姜映梨挤眉弄眼示意。

姜映梨颔首,扭头对沈隽意道:“阿隽,你们先回去。我先跟狗蛋有事!”

沈隽意看两人神神秘秘的,不由微微眯了眯眼,“我等你。”

“不用。没那么快的,你不是还要温习功课吗?赶快回去吧!”姜映梨推了推他,又朝狗蛋眨了眨眼,两人就快步跑开了。

沈隽意望着她欢快离开的背影,眸色略略沉了下来。

等到离得够远,姜映梨站定,问追得艰难的狗蛋,“事情怎么样了?”

狗蛋眸子四处转了转,压低声音,“据说阿梨姐你大伯是跟钱寡妇好上了,而且断断续续的都有好多年了。我听说阿梨姐你回来赶来的路上,我还瞧见你大伯往钱寡妇的屋子去了咧!”

“不过,我已经让小黑石盯着了,就先过来通知阿梨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