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应,姜映梨眯眼,看向李雨溪:“人还有多久到咱们这?”
李雨溪不知为何问,老实回答:“大概一刻钟。”
姜映梨闻言站起,突然,一只小手抓住她的衣角,她循着望去。
小孩子从被褥里探头,神色紧张,奶声奶气:“……别去。”
姜映梨挑眉,“应当是你家人寻来,你不愿回去?”
“不是。”小孩抿唇,羽翼般的眼睫微颤,重复道:“他们不是。”
“他们会杀我。”顿了顿,他抬起眸,认真道,“我若是被寻到,以他们秉性,定是会屠村。”
姜映梨:“??”
李雨溪从不曾遇到这种事,听小孩子说得信誓旦旦的,被吓得面无人色,她捂嘴:“怎会……你……”
“护我出逃的人,都已经死了。”说到这,小孩稚嫩的脸庞浮起了悲伤,眼眶微红,他看着姜映梨,“你们救了我,我不想害你们。”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昨夜那场大雪中的,却不曾想会有人好心把他救回。
姜映梨:“……如今已经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
她看了眼紧张兮兮的小孩,一把扯落衣架上的昂贵衣裳,转身往外走。
李雨溪心中发慌,也顾不上这孩子,快步跟上她的脚步,“表嫂,这,这怎么办?”
姜映梨神色很镇定,“先跟沈隽意他们商量。你把大舅母她们都喊来屋里,就说要事。”
“好。”
沈隽意在屋内跟李正树说话,就见姜映梨快步入内,两人话语皆是一顿,疑惑望来,沈隽意刚要说话,就听姜映梨言简意赅道:“那小孩有问题,外头有仇人来寻他。”
李正树一愣,“怎么回事?”
他是知道昨夜大儿子撞伤了个小孩带回,具体的他并没有追问过。
沈隽意看她神情凝重,瞬间端正神色,“仇人?还多久到?知道是何人吗?”
“他们黑衣佩刀,与村长在村内搜查,我们还有最多半刻钟的时间。”姜映梨说道,“那小孩说,他若被暴露,我们都会有性命之危。”
“那些人,会屠村。”
屠村二字吐出,外头进来的几人皆是一愣,最后还是李方氏打破了僵局,“啊呸,他,他们难道是天王老子吗?还屠村?我看他们敢!”
李嫂子闻言,抖了抖,颤抖着声音道,“我瞧见他们个个凶神恶煞的,的确,的确很可怕……”
“那是你胆小。”李方氏鄙夷。
李正树回神,觑见姜映梨手里提着流光溢彩的衣裳,再想起方才他们几人在屋内讨论的情况,他冷面呵斥道,“住口。愚妇,真是鼠目寸光,他们怕是有来历的。”
说着,他看向沈隽意,担心道,“阿隽,这……”
沈隽意跟姜映梨对视一眼,“大舅母,你先把衣裳烧了,越快越好,烧完用灰覆盖住。”
“姥爷,您去与村长套套话,顺便稍微拖延一二……”
沈隽意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吩咐下去,好在李家人此时也知道是生死存亡之际,就是原先还不以为然的李方氏都有了紧张感,大家分工合作。
至于姜映梨,她先回了房间。
小孩心中忐忑,见她提着个小背篓出现,他抿了抿唇,“你……”
“别说话。想活着,接下来,就都听我的。”姜映梨止住他的话语,把小背篓丢到床边。
然后,小孩就见她变戏法一样从背篓里掏出好几样东西,姜映梨捧住他的脸,拿出消毒的碘伏纱布,就开始从他的脸上到脖子开始涂抹,连手都细致的没放过。
很快,他就从一个玉雪可爱的小洁白团子变成了黄黑乡村小馒头。
随后,姜映梨就拿出一瓶活络油,在手上抹了抹,就在他脸上,以及暴露的皮肤上搓了搓,很快他身上都浮起大片大片的红,虽然辣得有些疼,但小孩子都保持着安静,默默忍耐。
他也清楚姜映梨是在帮他。
最后,姜映梨取出一瓶可吸入式氦气,怼在他嘴边,“张嘴,吸。”
小孩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他眼中闪过好奇,也没多问,乖乖地张大嘴。
直到听见一声奇怪的“噗”声,一股气体被喷了他脸上,他反射性吸了一大口。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被迫又吸了两口后,姜映梨就收回了氦气瓶,给他拍背顺气。
“别紧张,这不是伤害你的东西。”姜映梨低声道,“记住我接下来的话。你现在的名字叫做李哲铭,是李家大房的小儿子,今年八岁,在隔壁镇上学堂里读书,前日因为风疹块回家养着。”
“而刚才那位姑娘是你的亲姐姐,至于你娘,等会你不必多言,她自会认下你。”
“其他不认识的人,你不用多说话,也不用起身,这样不会暴露你的身量。毕竟你现在还在病中,精神不大好。听明白了吗?”
小孩子表情认真地把她的话都牢牢记住,他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嗯,我的声音……”
他的嗓音本来是轻轻脆脆的小孩子的奶声,如今却变成了沙哑的公鸭骚,一说话就跟鸭子嘎嘎嘎一样,甚是难听。
姜映梨听着很是满意,“很好,就这样。”
此时,外面已经能听到响动了,姜映梨让他躺下,盖好被褥,自己又用消毒棉片擦干净手。
之后,她取出一根艾灸条点燃,再屋里各处摇晃了一圈,最后熄灭,随着所有的东西丢回医药空间。
李雨溪就是这时跑进来的,她脸色有些发白,喃喃道,“表嫂,怎么样……他们,他们来了!”
姜映梨点头,拍了拍她的手道,“放轻松,你弟弟在床上,陪着他!我去看看。”
李雨溪红着眼眶颔首,快步走到了床边。
姜映梨整理了下衣服,就走了出去。
外面李正树正跟村长边说话,边领着一群玄衣佩刀男子们进来,他们个个身姿挺拔,目敛神光,周身隐隐藏着煞气,进来后就四处张望找寻,全程沉寂无声。
只有为首的那位英朗男子,抬手掩住口鼻,冷冷问道,“你们家烧了什么,味儿这般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