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隽意刚要应声,姜映梨闻声立刻回道,“沈隽意和阿檀都不住宿,郁齐光我劝你也别住。”
郁齐光不乐意,“姜映梨,你作甚那么霸道?宿舍是书院特地建了给咱们学子的住所,上学又近,价格便宜,还能同窗交流,多好的事儿啊。甚至,阿隽也不用每日里拖着伤腿来回走动了,对他的恢复都更有好!”
说到这,郁齐光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阴谋论地盯着她,“我说,姜映梨,你该不会不盼着阿隽好吧?”
姜映梨:“……反正,他们今天不选宿舍,马上要放假了,要选就等开年后再说。而且,这外宿钱,我也出得起。”
郁齐光:“你——你不可理喻!”
姜青檀弱弱地出声:“你们别吵了,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
其他学子们的确都围在旁边看热闹,虽然都比较克制,耳朵却都支棱得笔直笔直的。
姜映梨和郁齐光都住了嘴,两人同时扭头看向沈隽意,异口同声。
“阿隽,你听谁的?”
“沈隽意,我们回去。”
两人又转头望向彼此,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沈隽意刚要说话,耳边蓦地听到一丝丝细微的爆破声,他蹙眉,奇怪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吗?”
“什么?”郁齐光奇怪。
姜青檀摇头表示没有。
周围都是来来去去的学子,呼啸的风声,还有各种说话的嘈杂声,交杂在一起,反倒是把其他的异响声给遮掩住了。
姜映梨若有所感,抬头望去,宿舍是从一字型建造的平房,此时靠北的左侧宿舍已经在凛冽北风中隐隐摇晃,且又越来越大的趋势。
可在场风风火火忙活的众人竟没几个发现此情此景。
姜映梨想起梦里的场景,突然大声道:“宿舍楼要被吹倒了,快让大家都出来……”
“你胡说什么?这可是才新建的宿舍,用的上好的木料,结实……”郁齐光翻了个白眼,结果扭头望去,瞳孔骤然大睁。
“危险!!”
宿舍仿佛是暮年的老人,再也经受不住风雪摧残,在一阵冷风席卷雪花而来,房屋摇摇欲坠,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断裂声。
沈隽意是背对着房屋,眼角余光觑见身后情景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扑过去,抱住姜映梨,把她整个人护在身下。
随着震天巨响后,一整排宿舍以推拉枯朽之势,从左往右,轰然倒塌,烟尘四起。
期间还有不少木材石块随着倒塌而溅起,洋洋洒洒地落了出来,砸在了周围没来得及跑开的学子身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许多进屋的学子,在听到响声,察觉到房屋晃动,想要跑时已然来不及。
不少人都随着巨响声,被埋在了房屋之下,跑出来的人则是被倒塌的风,冲击得飞出去。
“轟!”
背篓被甩出来,里面的东西撒了满地,姜映梨被沈隽意心急那一推,后脑勺撞到地面。
好在身下是厚重的积雪,倒不算疼,就是有些懵。
等反应过来,她抬手推着趴在她身上的沈隽意,“沈隽意,你起来。”
沈隽意没有动静。
姜映梨摸到他的脖颈,还有脉搏,但触手却是温热黏腻的触感。
她一惊,开始着急了:“沈隽意,沈隽意,你怎样了?”
偏生身上沉重,她根本推不开人,只能求助旁边望着断壁残垣,一脸震惊后怕的郁齐光和姜青檀。
“阿檀,郁齐光,你们快来帮忙!”
郁齐光和姜青檀回过神来,连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两人身上也砸了些东西,姜青檀还好,落在身上的只有一两个小石头。
而郁齐光就比较惨,一块尖锐的木板划过他的脸颊,从嘴巴到右侧下颔,划出一道不浅的伤痕,鲜血汹涌而出。
他顾不得擦,站起,快步跑来,就见沈隽意把姜映梨紧紧护在身下,很是安全。
而沈隽意本人就不大幸运了。
好几个块土疙瘩落在他的身上,其中最大的那块刚好砸落在他受伤的左腿上,还有一块则是砸中他的脑袋,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阿隽!”
郁齐光脸色一白,动作麻利地跟姜青檀帮开土疙瘩,着急忙慌地扶起沈隽意,“你如何了?阿隽……”
姜青檀则是担心地去扶地上的姜映梨,“姐,姐,你还好吗?”
姜映梨从一侧滑出来,觑见沈隽意被砸得扭曲的脚,以及破了的后脑勺,一时怔忪,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郁齐光摇晃着沈隽意,见他毫无动静,望着满手鲜血,他忍不住大哭,“阿隽啊,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死,咱们说好明年一起下场考试的,一起同朝为官的……我们还说好,今生都要做抵足而眠的好兄弟的,你不能丢下我啊!”
姜映梨回神:“……”这死了亲老婆都没这么悲痛欲绝吧!
心里所有的感想都被他哭跑了,姜映梨闭了闭眼,出声制止道:“别再挪动和晃动沈隽意了。”
郁齐光见她面无悲色,心中气恼,朝着她发泄,怒道,“你这个无情的女人,阿隽为了救你,落得如此田地,你竟连颗眼泪都舍不得流,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阿隽,你只想着莫敛舟……可怜阿隽太善良,为了你连命都丢了……”
本来郁齐光对姜映梨改观了,但自从上次经历李芳菲的事,听到姜映梨那番丝毫不顾及沈隽意的无情威胁后,他就很为自家兄弟不值。
此时新仇旧恨同起,他便忍不住了。
姜青檀提醒道:“……我姐夫还有气儿!”
“把人放平。”姜映梨没跟他计较,捡起背篓,把特产推到一旁,借着遮挡,从空间里拿出了止血喷雾等物,见他不动,催促道:“救人如救火,动作快点。”
郁齐光想起她跟着胡掌柜学了点皮毛医术,闻言,气也发不出来:“……哦。”
他按照姜映梨的要求,把沈隽意放在一旁背风的树后,抬头就看姜映梨拿出一个奇奇怪怪的圆柱形东西,在沈隽意流血不止的脑袋后按了按,空气中立刻弥漫出一股浓郁的药味。
然后姜映梨又变戏法一样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捆白纱布,包住伤口,绕着沈隽意的脑袋缠绕打结。
再之后,姜映梨拿出一块光亮如镜的东西,顺着沈隽意的衣服往里塞。
郁齐光看得眼花缭乱,他觑了眼姜映梨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这是什么?”
姜映梨动作一顿,斜睨着他,“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去报官,请求救援!”
郁齐光回神,望着前方的断壁残垣,自心底深处涌起一股恐惧后怕,以及庆幸。
刚才要不是姜映梨在这胡搅蛮缠的阻拦,他说不定已经拉着沈隽意他们进宿舍里了。
以沈隽意的腿脚,等他们察觉到危险再想跑,肯定是来不及的。
没见那么多腿脚麻利的同窗都埋在下头了吗?
届时,可不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伤了……
郁齐光已经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