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李芳菲和刘秋梅聊得热火朝天,称姐道妹,李家上下却并不平静。
李家昨天毫无所获,早上天没亮,李家几个男丁和李方氏就火急火燎地往镇上去寻了。
姜映梨没跟着去。
一来是地没种完,二来是李方氏对她很仇视。
她也就不去自讨没趣。
李大嫂留在家里照看,李雨溪则是跟着给姜映梨帮忙。
直到巳时,日上正头,七亩药田才算是全部种完。
没有李家几个男丁帮忙,他们三个又是翻地挖坑,又是撒种浇水,累得那叫个腰酸背疼。
姜映梨从前没怎么下过地,很多东西都是理论知识,此时真真切切地种一回,才知道期间的辛苦艰辛。
李雨溪见她汗湿重裳,脸色通红,担心地上前,“表嫂,还好吗?要不先歇会儿?”
姜映梨捂着快累断的腰,抬袖胡乱擦着额角的汗珠,看狗蛋一个伤员都干得比她利索,不禁很是尴尬,“不用。咱们浇完水,就回去了。”
“不知道舅舅他们找得怎么样了,等吃过午饭,咱们也去帮着找找!”
“好。”
忙完后,三人扛着农具,慢慢吞吞往回走,走到半路,就碰见一辆马车。
村里极少有马车进出,多数是牛车,李雨溪不由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姜映梨一打眼就认出马车上,属于柳城车马行的标志。
除非特地租车,一般车马行的车都只会来回城镇间,极少会往来乡野间。
赶车的是位身强体壮的青年,正四处张望,见到三人,他眼前一亮,当即对走在前头的姜映梨喊道:“这位大婶,等等,我想问问……”
姜映梨:“……”
“你叫谁大婶啊?”她扭回头,凶巴巴地怒道。
年纪轻轻的,眼神这么不好!
“就是啊!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阿梨姐比你还小咧!”狗蛋也横眉倒竖,为自家大姐头助威出头。
青年见姜映梨一身浑圆,又因为下地,穿得土里土气的,还以为是生养过几个孩子的大娘。
哪里想到她人不可貌相!
他一愣,看几人都对他怒目而视,尴尬得直挠头,连连拱手,“对不住,真对不住啊!怪我眼瘸,看错了。大姐,呃,姑娘,还请别跟我计较。”
这要是惹恼了人,回头人家喊着乡里乡亲扛着锄头追打,他是逃也逃不了。
作为个走南闯北的车夫,他很是识趣。
姜映梨也没打算怎么计较。
说到底,还是肥胖的锅,人胖看着就是年纪大。
她撇了撇嘴,“你想问什么?”
“啊?”青年回神,欣喜地连忙道,“我想找杏花村李正树家,不知能否告知如何走?”
李正树是李父的本名。
姜映梨和李雨溪对视一眼,眯眼,“我们就是李家人。你是谁?”
青年没想到自己这般好运,当即倒豆子一般,把姜青檀交代的话都倒了出来。
“……反正,你们要找的人,现在平安无事。若是得空,你们赶紧去把人接回来吧!”青年说完,抬头看了眼天色,调转马车道,“话我都带到了。那位客人让再走一趟天水村,我就先告辞了哈!”
他本来就只走柳城到槐花镇的路线。这回为了赚点外快,特地跑了趟乡下,现在得抓紧时间送完消息,再拉一趟车回程,不然就赶不上城门关闭了。
“等等。”姜映梨出声喊住他,问道:“你是要去天水村的沈家吗?”
青年惊讶回首,“你怎么知道的?”
她是肚子里的蛔虫吗?
姜映梨:“因为你要找的沈家人也是我。”
“你先别急着走,我们可能要坐你的车去趟柳城,能劳烦你多等片刻吗?”
青年自然满口答应。
左右他得拉满半车人才能启程回城,而且还不用再多跑一趟天水村,也省了些时间。
约好在村口后,姜映梨拉着震惊不已的李雨溪,快步回了李家,把这个消息告知给了李嫂子和李母。
众人想了一圈,连李芳菲被拍花子拍走,该如何报官的最坏后果都想过了,却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独身跑去城里云麓书院找沈隽意了。
李母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丢人现眼的孽障!雨溪,你去镇上找你爷他们回来!”
“老大家的,你陪我去趟城里,把这混账东西拧回来!我李家的脸,都被这孽畜丢尽了!”
她是知道李芳菲对沈隽意有意,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既然从前没成,如今沈隽意都成亲了,那更不可能了。
她一个黄花大姑娘,抛下相看的对象,跟过去像什么样儿?
名声还要是不要了?
特别是她前头还嫌弃姜映梨配不上自家外孙,眼下自家孙女做得更出格!
李母就仿似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刮子,脸颊都在火辣辣作疼。
李嫂子还是第一次见李母气成这副模样,强压着惊愕,也不敢多言,跑去拿了银钱,就来扶李母。
她尴尬地看向姜映梨:“阿梨,你……”
她不知道是该让她先回去,还是跟着一起进城!
姜映梨脸上不见异色,她先让狗蛋先回天水村,顺便给沈家几人传了消息。
闻言,她回过头来,“舅母,我让马车等在村口了。咱们动作快些,或许还能趁着天色早,赶上回来的马车。雨溪也一道跟车去镇上吧!”
李雨溪偷偷看了眼李母,轻轻点头。
几人匆匆忙忙上了马车,等到了镇上,李雨溪先跳下车去找李父等人回去。
马车还没坐满人,停在车马行的门口,不一会儿就有几人上来了,车夫看差不多了,刚要抖着缰绳驾车离开。
突然,一个人影扑到了车前,吓得车夫慌忙勒住缰绳,气得破口大骂,“你干什么?要不要命了?还不快让开!”
对方却像是没听到,三两下爬上车,撩起了车帘。
李嫂子一惊,瞪圆了眼,“弟妹,你,你怎么……”
上来的是李方氏。
她发丝衣裳都一片凌乱,踉踉跄跄挤上车,眼睛却很亮,“娘,大嫂,我刚在外头碰见了雨溪,她说你们要去找芳儿,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你去什么去?嫌家里的钱烧得慌是不是?”李母恼火地啐道。
这城里来回就是十几个铜板,成年男子拼死拼活一天也不过这点收入,这些全都是因为李芳菲任性导致。
李母如何能不气!
她现在骂不到孙女,逮住李方氏这个当娘的,就像是找到了个发泄口,持续输出。
李方氏不知是累着了,还是心虚,寻了位置坐下,就缩着脖子不吭声,也不挪窝。
最后面对着满车陌生人的好奇打量,以及车夫的催促,李母只能咬碎银牙,忍着气先把车资给了。
随后,她闭紧嘴,捂着隐隐作疼的心口,别开了脸。
姜映梨觑了眼李母发白的唇,微微蹙起眉头,刚移开视线,就对上李方氏射来的冰冷吃人的眼神。
她思绪一顿,倍感无语,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李方氏是又把李母发的气,洒到了她身上。
这对母女真是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