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安城的事已经处理地差不多了,姜楚湘收拾行李回海市。
姜楚湘已经迫不及待了,她很想家。
弟弟姜君言不但是个学霸,而且厨艺很好,这些年,家中一直是弟弟掌勺,几乎每个菜都能抓住姜楚湘的胃。
爸爸姜世谦虽然只是养父,但对姜楚湘也没得说,尊重姜楚湘自己的意见。
姜世谦外表很普通,就是个上了年纪的中老年男人,微微发福,有个鮰鱼肚子,但为人十分宽容,时不时会有独到的见解,让人感到他不简单。
临行前,顾云熙特地到郝老爷子的别墅,来给姜楚湘道谢,并送行,把顾之浩也带了过来。
顾云熙病没有普通母亲跟儿子分别的伤感情绪,而是充满了果断,仿佛她是在完成一件成功的商业合作,脸上洋溢着成就感。
反而是顾之浩有点伤感,拍着顾云熙的肩膀,说:“妈,趁着我不在,你赶紧地找个听话的小白脸,抓紧生个儿子说不定,他的骨髓跟我能匹配呢!”疯笑间,眼底的落寞难以形容。
姜楚湘怎能不明白顾之浩心里想的是什么,佯装生气道:“顾之浩,你这是不相信我能治好你吗?”
顾之浩一怔,嘻嘻笑道:“亲姐,我当然相信你了。”
顾云熙这才反应过来,给了顾之浩很大一个拥抱,“傻儿子,妈妈只会有你一个儿子。”
次日。
因为海市离安城并不算远,郝老爷子令迟永凤开车送姜楚湘回海市,同行的有甘乐乐和顾之浩。
顾之浩坐在副驾驶座,甘乐乐和顾之浩坐在后面。
望着车窗外急速闪过的稻田、树木和电线杆,姜楚湘只觉得归心似箭,恨不得早点回到家中。
到了海市之后,甘乐乐去住酒店。
姜楚湘便带了顾之浩回到养父家。
这是一处中外环的老小区,建造于90年代初,比姜楚湘的年纪还要大。
姜楚湘从车子上下来之后,却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把行李堆在路口,直接站在一棵大樟树下等候。
顾之浩几次问姜楚湘在等什么,要等到什么时候,姜楚湘皆置之不理。
直到傍晚时分,学校放学,一抹修长孤独的身影出现在路口,姜楚湘的双眼一亮,嘴角扬起,露出笑容,朝那人挥了挥手,“弟弟!君君!”
顾之浩见姜楚湘清秀的小脸一笑起来,就好像绽放的白兰花,他顺势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缓缓朝这边走来,五官精致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秀气,脸色略显苍白。
明明是很出众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眼底氤氲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使得他身前身后好像垒了个屏障,把自己同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
“这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啊,长得俊气,读书成绩还好,完全不用家人担心,就我家那孙子,光补习费一年要花好几万呢,人比人,气死人。”
“可惜就是脑子好像有点问题,不跟人说话的,就算别人打他,都不会说一句话。”
“以前他姐姐在的时候,偶尔还能看到他点笑容。有两年没看见他姐姐了,据说是嫁人了?”
“就嫁人了也不能不回娘家吧?那样的话也太没人情味了,从来也没见过女婿。”
几个老太太坐在树下闲聊,可能已经多年没见姜楚湘,都不认识站在大樟树下拉着行李箱的,就是她们议论的那个姐姐了。
姜楚湘也生怕老太太的议论让姜君言听见了,什么“脑子有点问题”,这是有教养的人说的话吗。
“君君!君君!”姜楚湘加大了声音喊着,同时向姜君言挥了挥手。
姜君言听见声音,目光转向前面,看见姜楚湘,脸色一僵,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
然而,他并没有回应她,收回目光,眼皮下垂,加快脚步,快速掠过姜楚湘,往前面走去了。
顾之浩卧槽了一声,问道:“亲姐,这就是你那个变态学霸弟弟?他怎么不理你啊?”
姜楚湘知道弟弟因为自己嫁给邬绍寒一事,而耿耿于怀,尤其是这两年几乎都没有回家,让弟弟对她充满了伤心失望,以及不信任,才会如此。
身边顾之浩喋喋不休地安慰道:“没关系,亲姐,姜君言不理你,你还有我这个弟弟啊,我可是你亲生的。”
姜楚湘谁跟是你亲生的!
姜楚湘连忙拎了行李跟上去,“弟弟!弟弟!行李好重呀!”姜楚湘茶艺大师附体道,没想到这一次,茶艺没起到效果,姜君言还是不回头地往里面走。
姜楚湘只好适时地崴了一下脚,“哎哟!”
手上的行李掉落,滚到顾之浩的脚边。
顾之浩道:“哎呀,亲姐,你这个弟弟不管用,还是我这个弟弟给你拿行李吧。”
顾之浩弯腰去拿行李,手还没碰到,姜君言蹭蹭蹭折转回来,从地上捡起行李,一语不发地往前走。
顾之浩道:“靠,这个人的德性怎么跟邬绍寒一模一样,冷冰冰的,不像活人。”
姜楚湘心道:才不一样呢!今天这件事,换了邬绍寒,走就走了,是绝对不会掉转头帮她拿行李的。弟弟到底是弟弟,面冷心暖。
姜楚湘正色对顾之浩道:“不要拿死人跟我弟弟比。我弟弟长得又帅,学习成绩又好,是个暖男。”
闻言,顾之浩一脸幸福,“啊,亲姐,你突然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靠,顾之浩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她说的是他顾之浩吗?
走到楼底下,只见两幢楼的狭小空隙里停着一辆宾利,乌黑的发着寒光,上抬的后腰线,从前向后优雅延伸的线条,无在不在述说主人的尊贵,睥睨的森冷。
姜楚湘认识这是邬家的车,怎么难道他到她家来了?
姜君言也认出了这辆车,眼角溢出一抹厌恶。他回头疑惑地看了姜楚湘一眼,但很快就收回目光,一声不响往楼上走。
姜楚湘也赶忙带了顾之浩上楼。
来到三楼家门口,还没有进门,就听见裘红英的说话声,“我不知道你女儿是哪里来的自信,难道她以为坑了我女儿一把,她就赢了吗?”
“她好像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豁出去了,自顾自己爽完了,就连你这个养父和弟弟也不管了。”
“难为你养了她这么多年,却养出个白眼狼来。”
姜楚湘一听,猜也知裘红英必然是为了邬绍倩被抓的事来的。
毕竟华国是个法治国家,有法可依,邬绍倩犯了偷窃罪,证据确凿,如果不取得姜楚湘的谅解,是一定会有处罚的。
别的不说,她留下一个案底,国内没有一所正规高中敢收留她了。
然而,可笑的是,裘红英明明是求人给谅解书,却没有一个求人的态度,反而是高高在上,言语之间对姜家的藐视流露无遗,隐隐还带着威胁。
“实话告诉你罢,我邬家拥有青桐国际的股份。”
闻声,姜楚湘的瞳孔猛地一缩。
弟弟姜君言正在青桐国际高中就读。
邬家竟拿弟弟来威胁她!
幸而姜楚湘早有准备,顾云熙已经把青桐国际51的股份赠给了她。她现在是青桐国际的绝对大股东,就算邬绍寒拥有部分股份也无法撼动姜楚湘的地位。
姜楚湘嗤了一声,走进家中。
这间房子,是一套逼仄的两室户,呈奇怪的T型,因为是老户型,结构不是特别合理,使得房子看起来更加拥挤和狭窄。
进门,是一道连接两个卧室的走廊,拐弯才到客厅,兼姜家的餐厅。
现下,裘红英正一脸傲娇地坐在正中的沙发上,她穿着一身香奶奶的套裙,耳垂上戴着一对珍珠耳环,脖子上也挂着一串同样硕大的珍珠项链,看上去贵气逼人,不过坐在这逼仄的客厅里面,就显得有点儿跟周围风格不搭了,她眼角和嘴角都流淌着浓浓的嫌弃。
在她强烈的气场下,同来的方祖安连坐都不敢坐,而是陪站在一边。
姜楚湘环视一圈,并没有看见邬绍寒。
至于养父姜世谦,则一身老人衫,坐在一边自顾自喝水,有点儿神神在在的,就看不出他是不迟钝呢,还是对裘红英不屑一顾。
反正裘红英是对姜一家都很嫌弃。
而看到这样的爸爸,姜楚湘却觉得很亲切,很自然地走过去,“爸爸,我回来了。”
姜世谦站起身来,“湘湘回来了,回来好,回来就好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姜楚湘猛地眼眶潮湿了。
在邬家两年,受尽了姑婆冷遇的她没有哭过;离婚的时候,签下净身出户协议书的时候她没有哭;离婚后,几次三番被邬家人挑衅她也没有哭。
此时此刻,却有一种哭的冲动。
在这个世界,她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只有养父和弟弟是她唯二的亲人。
裘红英的眼角一挑,翻出个白眼,“姜楚湘,这就是你的破手链,快点把谅解书写了吧!”她拍了拍桌子,把姜楚湘的手链就跟丢垃圾一样,从挎包里拿出来丢在茶几上。
裘红英这副态度和口气,姜楚湘并不陌生。
仔细说起来,姜楚湘刚嫁入邬家的时候,裘红英对她表现出很大的喜欢和热情,让姜楚湘一度以为她是个好婆婆。
但是后来,姜楚湘对她越好,她反而越拿捏。
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言语之间流露出来对她的蔑视。
以前姜楚湘忍,是因为她是她婆婆,但现在,她和邬绍寒都离婚了,她凭什么还惯着她毛病!
“抱歉,我不写。”姜楚湘叛逆的声音。
裘红英瞳孔猛地一缩,“东西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姜楚湘郑重地把手链捡起,手链是黄金质地,上面缀有孔雀石四叶草,色如翡翠,正是弟弟送给她的那一条。
那一天,邬绍倩把手链随手扔在了顾家的客厅里,看来,邬绍寒还是花了一点功夫把它找回来了。
“你女儿偷了我的东西,还给我是应该的。”
“求人谅解,就拿出求人的态度来。就你这种态度,还好意思让我写谅解书?”
两句话,掷地有声。
裘红英捂着心口,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一定要让绍寒亲自来,你才会松口是吧?”
“算盘打得贼响,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绍寒当年娶你,是一时昏了头,你们婚礼也没办,这婚姻本来就不算。”
“结婚两年,他都不碰你,可见他有多厌恶你了。”
“现在就算你有再多算计,他也不会再要你了!”
这些话,连方祖安都听不下去了,“邬夫人,处理这种事情我比较擅长,还是让我来吧。”
其实就是阻止裘红英再说下去,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想要同姜楚湘握手,“你好,我是本案的代理律师方祖安。”
姜楚湘袖了手,对方祖安伸出的手视若未睹。
但凡邬家的人有个好的态度,好说好话,对她有起码的尊重,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但他们动不动找个律师来,以势压人,就让姜楚湘很不爽。
方祖安讪笑一声,收回手,他是真的很想结交姜楚湘。
但因为他是微科的特聘律师,所以只能为邬家代言,没有办法。
“我听说你的弟弟成绩很好,将来是能考上一所好大学的,如果因为你这个事情影响到他的未来,那就不好了。”
姜楚湘又没有做什么犯法的事,怎么会影响到姜君言的未来呢。
方祖安这是暗戳戳地利用邬绍寒拥有青桐国际的股份这件事,来威胁姜楚湘了。
“哦?”姜楚湘揶揄道,“他拥有多少的股份呢?”
“18。”方祖安并不隐瞒,他的眼神,对姜楚湘充满了同情,“邬少已经联系了福伯,晚上签了合同,邬少就是青桐国际的大股东了。”
裘红英更是冷笑一声,森冷的眼里明晃晃写着“资本的力量就是这么牛”几个大字。
姜楚湘倒是没想到邬绍寒还没有拿到股份。
既然还没有拿到股份,裘红英就敢把这噱头拿出来招摇了!
姜楚湘什么话也没有说,靠在墙上,便拿出手机,打开其上一个隐藏的app。
那是古武界的一个通讯软件。
妄川,古武界的一个大佬。
她只见过一面,但却是她可以信任的一个人,。
在古武界,姜楚湘不认为有什么很厉害的人物,除了这个妄川。
妄川的内力跟她不相上下,却不会爆乱。
他曾经教过她如何控制体内强劲的内力,非常有用。
但妄川本人在古武界也很低调,反而是更喜欢做生意。
姜楚湘手上的资产全部交给他打理,这些年,她的财富是呈几何性增长的。
姜楚湘点开妄川的头像,一只很可爱的猫咪,“在?”
本来还处在灰色状态的折耳猫,此时忽然有了色彩,虽然条纹还是灰色,但一对琥珀色眼睛特别有神,看起来还有点可爱。
“听说你离婚了?”
“结婚也不告诉我!离婚也不告诉我!”
即使没有见面,光看文字也能感受到他熊熊怒火。
“离婚协议书发我看看!”妄川道。
姜楚湘觉得奇怪,难道他网上搜不到?但还是把离婚协议照片发了过去。
妄川的怒气平复不少,“不错,个人财产归个人,否则这两年的收益跟他平分,至少损失11位数的资产。”
“算你有良心,要不然眼看着我给你赚的钱却要分别人一半,我真的会气死。”
姜楚湘笑笑,“守卫我的财产,是我的责任。”
其实当初邬绍寒起这离婚协议书,是为了防止她分他财产。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他损失得更多。
“不相干的事先不说了,开三倍的价格,帮我收青桐国际的全部股份。”
妄川:“给我一个理由。青桐国际只是一所学校,没有商业价值。”
姜楚湘:“我钱太多想花掉一些,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妄川:“是我的错啰?我给你赚了太多钱。”
姜楚湘:“留意不要让邬绍寒收了福伯的股份。”
妄川没有回答,头像已经变成灰色。
姜楚湘知道他是去收股份了。
而此时,方祖安还在对她喋喋不休。
“俗话说,好聚好散,既然你和邬少已经离婚了,这件事还不如干脆点解,决。也免得让人误以为你是故意这样,想要勾起邬少的注意。”
裘红英见姜楚湘一直在玩手机,态度吊儿郎当的,不由得心头来气,“姜楚湘!你在不在听别人说话?怎么这么没有教养的。以前装得真好,呵,你要这样的话,等绍寒收了股份,第一个就开除你弟弟!”
姜君言扔了书包,跨步上前,双手撑在茶几上,看向裘红英的眼神阴鸷,如同要吃人一般,“原来这两年我姐姐是这样度过的!开除我,我就会怕你?海市只有青桐国际一所高中吗?”
姜楚湘很少听到姜君言说话,一开口竟然是在维护自己,心中不由得暖暖的,她拍了拍姜君言的肩膀,示意他靠后。
“勾起邬少的注意?我这恐怕还真有一件事能勾起邬少的注意的。”
姜楚湘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了一下,搜出一条新闻,《隐形大佬楚老板进军教育业,以三倍的价格收购福伯手上18的青桐国际股份。》
妄川的速度果然是快啊,这才半个小时不到,股份到手。
姜楚湘拿着手机给方祖安看了一眼,“意不意外?刺激不刺激?”
方祖安懵圈了,传说中一掷千金的楚老板,怎么忽然在这个当儿收购了福伯的股份!
裘红英自然是不可能想到传闻中身价无法估量的楚老板,就是眼前的姜楚湘,但就是觉得姜楚湘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一些。
“就算绍寒没有收到福伯的股份,别人手中的股份他未尝收不到。”
“那等你收到再说罗。”姜楚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