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不是傻子,什么贵重首饰值当要把畅春园给围起来不让人进出,况且太后娘娘素来低调,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听怎么蹊跷呢。
福晋这下也顾不得浑身酸痛了,她抬了抬手,边上的玉如便有眼色地抬手把福晋扶着下床榻。
“去,这就递牌子进宫去,我进宫看娘娘去。”福晋坐不住了。
只是福晋才堪堪站起身便忍不住有些头晕了,她扶了扶额头,险些晕过去。
玉如听了那丫头的话心里也着急:“福晋别急。咱们先叫人家去问问家里有没有什么消息。这会儿先叫人往宫里递了牌子,只说是问娘娘的好,您如今这样可怎么进宫去阿……”
福晋被玉如扶着坐了回去,她摆了摆手,说就按着玉如的意思办:“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倒下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问起这个,玉如也说不上来了。
太医也说不出福晋身上有什么毛病,她心里虽然也焦急,但玉如自己也不是太医,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了。
福晋这里最后还是没能进宫,毕竟实在是精神短,只怕她还没到宫里人便先倒下了。
宫里娘娘是傍晚从叫人传了话回来,只说了四个字“稍安勿躁。”
福晋听了这话便忍不住抱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过了这么久才来说这么一句,谁知道畅春园里这会儿是什么样的光景。”
其实这也不是娘娘敷衍福晋,而是这会儿德妃那里也没有什么消息阿。
如今畅春园里被围得像铁桶一般,压根就没有一点儿风声传出。
娘娘对福晋叮嘱的“稍安勿躁”何尝又不是对自己的叮嘱了,这个时候最忌讳的便是心乱焦躁了。
……
再说畅春园里,傍晚时分万岁爷终于醒了一回。
他还没来得及动唇说话,床榻边倒像是围了数只麻雀一般吵得人不能安生。
三爷五爷还有白日里醒来的胤礽、以及九爷十爷还有后头的十二、十三、十四还有十五十六等小阿哥们都在万岁爷的床榻边围了一圈。
“皇阿玛醒了皇阿玛醒了!”三爷往外连着唤了几声,不过他自己却一动不动,没从床榻边移动半步。
胤礽余光瞧见,只是扯了扯嘴角,他在一众皇子中显得有些淡漠,但他一直低着头,倒也并不算多显眼。
皇阿玛这回说来畅春园是上辈子原没有的,以及这回什么行刺,都是上辈子未曾发生过的。
这一切全都发生了改变,只是不知道结果是否会被改变。
胤礽知道老四受了伤,他并不知道老四是怎么受伤的,听说老八是因为救皇阿玛受的伤,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胤礽垂着头,瞧着也是十分担心皇阿玛的模样。
他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两手交叠,掩盖掌心的伤痕。
那是昨儿个夜里他被推入水中时,沉入水底时被小刀扎伤的伤痕,当然,他也用那把小刀作为武器,给了别人一刀。
重来一世,上辈子胤礽经历的一切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始终牢牢记在心里,尤其是他被幽禁的那阵子,每一日都印在胤礽的脑海里。
夺嫡之恨胤礽有怪自己没出息,但上一世他的手中却也未必干净,他其实并不恨许多人,他只恨一个人,恨那个爱他时如珍宝,弃之如草芥的皇阿玛。
若非皇阿玛在太子的位置中摇摆不定,怎么会有后来那么多的事儿?
太子爷是恨皇阿玛的,那一刀之后,他也算是把前尘往事忘却了。
一刀,两清了。
太子爷并没有想要皇阿玛的命,那一刀致命与否他心中是有数的。
太子爷交叠着手,回神时皇阿玛正在赶人。
老三还在跟前哭得稀里哗啦呢,胤礽没了什么耐心,他扫了一圈众人率先站起身:“皇阿玛好生歇息,儿子去看看汤药如何。”
万岁爷还算欣慰地颔首,他的声音有些低:“保成你也落水受伤,去歇着。”
三爷顺着扫了一眼,语气说不出好坏:“到底还是二哥想得周到呢。”
万岁爷瞥他一眼:“朕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他这会儿是没有抬起手赶人的力气的。
底下几个小的最先止了哭声,众人互相看了一回,磨磨蹭蹭了一阵便还是各自退下了。
众人都退下了,万岁爷又慢慢地阖眼了。
没一会儿,梁九功的徒弟逢忠便端着汤药小步小步地往床榻前去。
“万岁爷,奴才伺候您喝药吧。”
万岁爷没睁眼,他问:“你师傅的伤如何?”
逢忠一听万岁爷提起师傅便忍不住抹眼泪:“多谢万岁爷惦记,师傅他昨儿个夜里便醒了。只是太医说刀伤险些伤及性命,不好挪动,这阵子怕是都不能到万岁爷跟前伺候了。”
万岁爷牵了牵唇角:“你师傅还惦记着在朕跟前伺候呢?叫他好生养着吧……朕的身子,太医怎么说?”
逢忠默默吹药:“太医说您身上的伤不要紧,养上几日注意着膳食忌口便是,只是万岁爷碰着了头,那是要紧的……太医这会儿就在偏殿候着呢……”
万岁爷“哦”了声,想起来了些什么:“偏殿?老八在偏殿呢?”
逢忠微微一愣:“是,八爷在偏殿养伤,还有四爷也在呢……”
万岁爷听了逢忠这话也有些意外,昨儿个夜里落水他记得是有几个人同他一道落入水中,人在水里什么也瞧不清,他只瞧见有人拔刀冲向他,有人挡在他的身前,但是谁万岁爷却并没有看清。
“老四也受伤了?”万岁爷终于睁眼。
逢忠说是:“听说是刺客所伤,不过因着后头平定余孽牵动了身上的伤,今早发了高热,这会儿也还没醒呢……”
逢忠是看着偏殿里一盆盆血水端出来的,他自己瞧着都心悸得厉害呢,这会儿说着也后怕得慌。
万岁爷听了有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