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沈娇既然来了,那么便要在四爷心里留下些什么亦或者是自己得到些什么。
四爷的青眼也好,四爷的心疼也好。
哪怕只有一点。
宠爱不就是那么一点儿一点儿的来吗?
她的目光里却不会流露出这些,从她的眼睛里能见到的只有心疼。
自然,眼前这个病的憔悴形销骨立的四爷,还是让她有一些心疼的。
三年来的相处,要是这点子感情都没有,那李沈娇都该佩服她自己了。
更何况,想装些什么不难,只是半真半假才是最恰到好处。
李沈娇这话一出,四爷到嘴边的硬着心肠的话顿时也说不出了,他像是被卡住了嗓子,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
他抬手按额,并不去看李沈娇:“等你感染了风寒你便安心了?”
李沈娇不敢托大:“阿满近来好动,妾身不想病了——那爷更要早些好起来啊。妾身就在外间守着,这样夜里有什么动静也能早些察觉。”
四爷头一回发觉李沈娇竟是这样固执的性子。
他摇了摇头,哽在喉咙里的那句话到底还是不曾说出,片刻,他动了动唇:“随你。”
言罢四爷阖眼,昏昏热热,神思乱涌。
李沈娇便招呼着秋壶轻手轻脚地在外间的榻上收拾一回,期间看着苏培盛进了一回里间。
李沈娇这会儿还不算困倦,她在外面看了会儿书,是她随意从榻上的小桌上拿的。
她自然是先问过了苏培盛的,李沈娇也瞥了眼书名。
看着像是一本地方游记。
这书能出现在四爷的前院还是挺难得的。
不过转念一想四爷博览群书却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从前还给李沈娇送过游记呢。
四爷这里的书并不是全然晦涩难懂,像李浓娇眼下手里的一本,便是十分浅显通俗易懂的。
李沈娇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秋壶帮忙添了烛火,不过还是劝着。
“夜里看书伤眼睛,主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顾忌着里头四爷已经睡下了,秋壶的声音放的很低,不过言语里的关切却是藏不住的。
沈娇放下书先瞧了眼里头。
“你家主子我是来侍疾的,可不是来享福的,这会儿看看书,你家主子我总归不会困得睡过去。”
冬日里李沈娇本就贪睡,这会儿她可就真是强撑着身子在守着了。
秋壶听了自家主子这话也是满眼的心疼,只是却也无可奈何。
自家主子虽说成了侧福晋,也算是府里的主子,只是说到底还是要伺候四爷的。
李沈娇明白得很,这算什么,又没让她事事亲力亲为,这会儿不过是睡的晚些,就算四爷夜里起夜也有奴才们去动手,顶多她就是端茶倒水。
她又翻了一页,问:“阿满可还好?”
秋壶答话:“先前晚膳的时候秋瓷来了一回,那会儿主子陪着主子爷用晚膳,便没来惊动主子。主子虽不在,不过二格格倒是十分乖巧。”
李沈娇听了秋壶这话一偏头:“阿满没寻我?”
秋壶瞧着自家主子的神色暗觉好笑,她实话实说:“二格格午睡起来没见着主子便哭了一回,嬷嬷哄了许久才哄好,后头嬷嬷把二格格抱到了主子屋子里,又有嬷嬷陪着玩耍,二格格虽说瞧着兴致还是不高,不过倒是没再哭闹了。”
小姑娘不是爱哭的性子,在李沈娇怀里也向来好哄的很。
这丫头打出世起便黏李沈娇这个额娘的紧。
不过这大抵也是和李沈娇打二格格出世以来除了月子里每日都看着抱着陪着的缘故。
李沈娇闻声,脸上也不自觉地挂上了浅笑。
主仆俩低声说着话,李沈娇的困倦也消了些。
一更时分,李沈娇抬手掩唇,也不知道是今夜的第几个哈欠了,眼角还有因打哈欠而挂着的泪珠。
四爷病着也很规矩,期间李沈娇进去瞧过了两回,四爷睡的十分规矩,乍一看一点儿也瞧不出是在病中的人。
李沈娇拿帕子给四爷擦过一回汗。
四爷难得睡的沉沉,李沈娇隔着温热的帕子,指尖隐隐约约地触碰四爷的眉眼。
抛去别的不说,四爷确实是无可挑剔的。
不过李沈娇是真困了,她是准备侍疾,但可没有一整夜都不歇息的打算,她可不是柿子那只猫。
柿子向来是白日只要见着它就没有不是在睡觉的,倒是夜深时分守夜的丫头奴才还能看见那小家伙乱窜的。
李沈娇就在外间小榻上趴着打了会儿盹,秋壶见状悄悄放下手里的动作,为自家主子放哨。
晚膳的时候主子体恤,她睡了一两个时辰,这会儿倒是不太困。
四爷这一夜睡的很踏实安稳,也并没有起夜,李沈娇四更天的时候醒了一回,又给四爷擦了擦汗。
原本太医说四爷是有些发热的,李沈娇趁着擦汗的功夫摸了摸四爷的额头,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露了几分笑。
她并不想着继续熬着让四爷睡醒起来瞧见,四更天,外头的天还没亮,只是李沈娇却早就困倦得不行了。
冬日里天亮的很早,辰时过半的时候四爷才在半梦半醒中睁眼。
宫里万岁爷知道四爷病了,已吩咐免了他这几日进宫去,正院里福晋也病着,宫里德妃也吩咐叫福晋先好好养病,听着赵嬷嬷那意思,大抵是到年节前都不必进宫去了。
福晋不必进宫去了,同样不必进宫去的还有李沈娇和府里的孩子们。
眼下京城周边又因连绵的大雪灾情不断,宫里今岁年节也是按着万岁爷的意思一切从简。
加之太后在圆明园养身子,万岁爷又时常记挂着,众人自然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庆祝什么。
不过四爷醒来时还是有些恍惚,外头的天已经亮了,显然已经过了上朝的时候了。
“苏培盛,什么时候了?”
四爷刚醒,声音还带着几分低沉沙哑。
苏培盛匆匆进来:“主子爷醒了?这会儿辰时过半,早膳也已经备好了。”
四爷恍然,按着额头撑起身:“李氏呢?”
醒过神来他自然而然地先想起了昨夜留下来侍疾的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