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四爷这里,从毓庆宫出来,四爷心里莫名沉甸甸地慌。
苏培盛一直在外头守着不曾进去,见自家主子出来心事重重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主子,咱们现在——”
四爷想到今儿个在太子爷屋里见到的那篮子冻梨:“回府。”
苏培盛忙应声。
回府之后四爷径直去了李沈娇的东院。
四爷这阵子担心着太子爷,后院都不曾进过几回。
明儿个小年便有的忙了,不知是不是把太子爷那话听进去了,四爷这会儿也想痛快的玩一回。
整个府里,略微能让他有所放松些的,也只有小格格那儿了。
四爷到东院的时候李沈娇正在廊下踢毽子,秋壶和秋瓷两个丫头正在旁边记着数。
李沈娇这样的小人物自然不像四爷这样有许多要担心的事,整个腊月里,李沈娇吃的是真的好。
不过李沈娇怕她自个儿长胖了,没事儿的时候便在廊下踢毽子玩。
踢累了,李沈娇就坐上边上让小路子去杂物那里特意要的摇椅。
要是偶尔太阳冒出来了,躺在摇椅上,望着头顶四四方方的天,别提多惬意了。
四爷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四爷站了一会儿,见主仆几个似乎毫无察觉,他抬手抚了抚后颈,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四爷抬手不让苏培盛传唤,径直绕过抄手游廊从李沈娇的摇椅后进了里间。
四爷挑了帘坐在窗前软榻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卷书。
是上回来看小格格时小格格就在看的话本子。
四爷随意往前翻了几页,听见掀帘声,便状似无意般抬起头。
却见苏培盛添了热茶进来。
四爷顿时收回了嫌弃的目光。
苏培盛奉上热茶,摸摸鼻子退在帘外侍立。
自然也很容易地看见自家主子爷嫌软榻上支起的小桌硌得慌,于是便见自家主子在内屋里自顾自地踱步,不时闲闲翻看架上其他的书。
苏培盛再把眼睛往外头一瞟,摇椅轻晃,李格格怕是还不知道自家主子爷进来了呢。
主子爷哪里是嫌小桌硌人,分明是不乐意在这屋子里待着看书罢了。
所幸,秋壶和秋瓷两个丫头注意到了在外头倒茶的苏培盛,忙扶了自家格格起来,说了四爷来了的事。
李沈娇才踢完毽子,浑身发软,勉强撑起身子进了内间。
“主子爷来了怎么也不知支会奴才一声,实在是怠慢。”
四爷瞥她一眼,哪里看不见小格格说话时眉眼间的惫意。
四爷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人。
“踢毽子踢累了?”四爷的声音凉凉的。
李沈娇听见这话自然蹬鼻子上脸:“奴才整日清闲,哪有四爷成日风里雨里劳累,难得爷得空,不如好生睡上一觉。”
四爷就坐在软榻上听李沈娇胡诌。
不过最后小格格大胆拉着他的衣袖往里间去时四爷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
就那么任由李沈娇作为。
睡在床榻上时四爷还有种不真实感。
外头天光大亮,他旁边这个,却已经睡得正香还不时往他怀里凑。
四爷按了按小格格的脑袋,很轻地喟叹一声。
来东院之前他想了挺多和小格格打法时间的方式的,不成想,小格格选了最便捷的一种。
四爷不用想也知道他今儿个不论是去福晋那里还是宋格格抑或是武格格那里,大抵都是毕恭毕敬的伺候,最后徒添疲惫。
倒不如这样睡一觉来得痛快。
外头其实并不算安静,有奴才们扫雪的声音,也有小丫头们说话的声音。
但在这样的午后,四爷却并不觉得吵闹。
四爷忽然有些理解太子爷为什么要装病了,有些疲惫是长年累月积累起来的。
小格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进了四爷的怀里,寻求温般环住了四爷的手臂。
四爷并没有推开,缓缓阖眼。
这一觉四爷睡的很踏实,再醒来时外头天都开始黑了。
四爷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了,至少这一月来都没有过。
李沈娇比四爷醒的早一些,不过她并没有动,等四爷睡醒了才亮着眼睛问:“爷,咱们今儿个吃锅子吧?”
睡之前小格格并没有把发饰摘了,这会儿头发有些散乱不说,脸侧还有耳坠子压出的花痕。
怪道四爷在睡梦中总觉得手臂被什么小珠子硌得慌。
四爷好笑地拿指腹蹭了蹭小格格脸侧的花痕,只道:“你安排就是。”
李沈娇便下床去吩咐小路子去点膳。
点膳完李沈娇才借过梳妆台上的铜镜略过她脸上模糊的痕迹。
李沈娇并不在意这个,倒是忽然想起别的,巴巴地跑回榻前,好似十分好奇般问道。
“从前在闺阁时听说南洋有种水银镜,可以如水面般清晰照人,爷知道吗?”
四爷斜看小格格一眼,哪里不知道小格格那些小心思。
“想要?”
李沈娇很有做宠妾的认识,顿时委屈似的瘪瘪嘴:“不可以吗?”
这还是李沈娇头一回找四爷要东西,这种感觉挺新鲜的,从前都是四爷想送什么东西就送到东院来。
四爷沉吟半晌:“宫里倒是有用那玩意来做窗户的,至于做成镜子,爷让苏培盛问问。”
其实就四爷知道的,拿那玩意做窗户的不止宫里,京城里四爷头一个知道的就是他名义上的舅舅隆科多。
这样铺张奢侈,隆科多只为博那个李四儿一笑。
四爷回神再看眼前这个眼巴巴的小格格,伸手掐了掐小格格的脸。
“只要你守规矩,爷不会苛待你。”
四爷不怕自己会成为隆科多那样宠妾灭妻的人,头一样,他信的便是他枕边的这个小格格不是李四儿那样的人。
自然他也不会做隆科多,将自己宠爱的女人推到风口浪尖。
四爷忽然伸手把李沈娇揽进怀里,本来是一个安抚似的拥抱,最后四爷的手却不规矩起来。
情至深处时,李沈娇怎么也想不明白四爷说话说着怎么突然就发起狠,只能胡乱承应。
“谁,谁不守规矩了。”
她只有在四爷面前才不守规矩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