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旁观着的施太医，这才明白沈太医的意思。
他不可置信地道：“老沈你失心疯了？你也出身杏林世家，怎么会不明白，便是亲传师徒，往往也在师父临死前，才会将秘传的方子传给徒弟！”
空口白牙就想学人家的医术，真真是异想天开！
沈太医一哽，讪讪地低下头，嘟囔道：“我只是说说，你们也过于计较了。”
其他太医都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暗含鄙夷。
谢清黎想了想，微微一笑。
“医术用于治病救人，我本就打算，将我的本事都传下去。”
花满蹊一愣，正要开口，就见谢清黎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沈太医又惊又喜，猛地站起身，“当真？你愿意传授你的医术！”
谢清黎嗯了一声，“那是自然，我的所有本事，自然是要传给我的徒弟。”
沈太医一怔，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已经一把年纪了，去拜一个年轻丫头为师？
这消息传出去，他的脸还往哪儿搁？
好半晌，才忿忿坐下去，“不想教就不想教，偏要找出这个理由，还是慎尧的心胸宽广。”
萧珩的手缓缓收紧，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戾气。
谢清黎疑惑地眨眨眼，“沈大人这是何意？我已有徒弟了，正是太医署之人。他不仅能同我学医，还能和我学蛊，未来还可以与我父亲学毒术。”
程续之努力咬牙，才把将要溢出牙关的笑声憋了回去。
要不是谢清黎一早交待过，不能将二人的师徒关系说出去。
他现在早就昂首挺胸，认下这个身份了。
其他人都没把谢清黎的话当真，只当她是在故意气沈太医。
沈太医的脸比锅底还黑，心中满是不平。
大使已经定了一桌酒菜，预备着为众人庆贺了。
眼下虽然输了，但大使也做不出取消宴席的举动。
临近傍晚的时候，众人还是去了酒楼。
明天就是毒科比试。
谢清黎不想耽误时间，干脆让花满蹊帮她推了。
她还要去客栈找洛太医，临时学习毒药的药理。
等到众人出门，楼下的声音渐小。
谢清黎穿上披风，打算去找洛太医。
谁知才下楼，就见萧珩坐在门槛上，曲起一条腿，姿态闲适慵懒。
他淡淡抬眼，眸光一顿，“要出去？”
谢清黎嗯了一声，犹豫地问：“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萧珩勾唇，“太吵了，头疼。”
谢清黎想起他晚上睡不好，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珩却已经站起身，朝她一扬下巴，“不是要出门？走吧。”
看样子是要陪她一起去了。
谢清黎犹豫了片刻，迈步下楼。
两人出门，在街上慢步走着。
无言之际。
正巧又遇见了那个卖胭脂的小贩。
他一见到萧珩和谢清黎，就笑着打招呼。
“两位贵人，又见面了！我这里新做了梅松香露，夫人要试试吗？”
上次萧珩买的那两瓶胭脂，都随在了郡邸外的小巷里。
谢清黎想了想，走上前去，拿起一瓶香露闻了闻。
见她有兴趣，小贩赶紧殷勤道：“这是金桂玉露，特意选了秋天的桂花晒干制成的。”
这香露味道清香却不浓烈，还混合着淡淡的檀香，闻起来淡雅悠长。
谢清黎好奇地问：“还加了檀香？”
小贩连连点头，“贵人说的是呢！我特意从佛寺找了燃尽的檀香灰烬，用油浸出香味儿，混在香露里的。”
萧珩淡声问：“从没见你用过香露，现在喜欢了？”
谢清黎先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是不常用，但这香气闻着也新鲜，可以给幼沅带些。”
萧珩点点头，让摊主拿了六七瓶味道各不相同的。
想着他或许也要给萧月然她们带，谢清黎便没拒绝。
就算她要付钱，也争不过萧珩。
萧珩买得多，给钱又大方，小贩多送了一个盒子。
拿着盒子，萧珩垂眸看向谢清黎，“还要去哪儿？”
谢清黎想了想，“去西街的那家客栈。”
萧珩蹙眉，“客栈？”
“嗯，客栈里有人在等我。”
洛太医的事，萧珩是知情的。
那让他见一见洛太医，也没关系。
萧珩瞳眸一缩，“有人在等你？”
她竟连瞒也不瞒，就这样直接告诉他了？
他讥诮一笑，眉眼间满是嘲讽，“你让我陪你去？”
谢清黎有些犹豫，“那……你要是想回郡邸，我自己去也可以。”
萧珩定定地看了她许久。
不知在想什么。
谢清黎试探地问道：“阿珩？你不想去吗？”
萧珩抬脚迈步，“走吧。”
他倒要看看，谢清黎退掉晚宴要去见的，到底是什么人。
一路走到客栈，谢清黎轻车熟路地上楼。
敲响了房门，里面却没有动静。
萧珩眸光沉沉，看着她推门进去，还探出头招了招手。
“快进来呀，愣着做什么？”
萧珩深吸一口气，跟了进去。
屋里没人。
但能看出来，住着的是个男人。
萧珩心底戾气涌动，眼中压抑着汹涌波涛。
谢清黎搬了个凳子，招呼他：“你先坐会儿，他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你和他很熟？”萧珩冷声问。
谢清黎有意想给萧珩一个惊喜，轻轻一笑，“是啊，我们是生死相托的交情。”
萧珩的脸色更沉了。
没多会儿，门外响起脚步声。
一路走到房门口，却倏地停住了。
萧珩豁然起身，猛地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洛太医。
萧珩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洛大人怎么会在此处？”
洛太医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赶紧进屋。
“我在门上夹了根头发，先前看着不见了，以为是追兵追来了。”
谢清黎抱歉地抿唇，“明日是毒科比试，我想请您为我讲讲毒术，所以不请自来，请您原谅。”
萧珩挑起眉，眼眸里婉转着华光，“你就是想来见洛大人？”
谢清黎噗嗤一笑，“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萧珩眼中的冰雪消融，唇角扬起一个细微角度。
“嗯，很惊喜。”
洛太医脱了外袍，招呼两人坐下。
“先和我说说，前三科都是谁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