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黎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她在内心深处，就没有奢望过，萧珩会爱上自己。
可是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还是会，不自觉地，升起一种隐秘的希冀。
“那你对我……”
她甚至不敢求证。
然而萧珩，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定定地望着她。
“是，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天下女子纵然多不胜数，但我只有你一个夫人。”
偌大的惊喜，让谢清黎几乎喘不过气。
她怔了许久，才回味过来，萧珩话里的意思。
喉咙里就像塞了一团蜜，又粘稠，又甜蜜。
只能用力地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萧珩的腰。
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她愿意一直睡下去。
萧珩轻抚她的后背，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至少在这一刻，她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
时间很多，未来很长。
他总有办法，替代她的大师兄，在她心里的位置。
忙时无日月。
五天之后，陆若檀拎着两个陶罐，跟老夫人一起来了四方馆。
她把陶罐摆在桌上，表情得意，“姑父，两百条毒虫，我已经找齐了，您数数看！”
谢清黎抬眼，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给蛊母喂食。
她已经听陆萱说了这件事。
可能是得到的偏爱，已经足够了。
所以谢清黎一点都不担心，陆若檀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花蒙嗯了一声，又问了一遍，“这些毒虫，全都是你找来的？”
陆若檀嘟起唇，嗔怨地撒娇，“是呀！您都不知道，我被咬了多少个包！您瞧，到现在都没消下去呢！”
说着就捋起袖子，给花蒙展示，自己满是红肿大包的胳膊。
老夫人慢悠悠地道：“若檀这孩子，对你的要求可上心了。这些天不眠不休的，熬得眼睛都红了。”
花蒙别开眼，不置可否。
他打开其中一个陶罐，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的确装满了虫子。
陆若檀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嚣张地瞥了谢清黎一眼。
“姑父，我已经做到了您的要求，你什么时候，收我为徒啊？”
花蒙头都没抬，“不急。”
陆若檀急了，满脸委屈地朝老夫人看去。
老夫人立刻出声，“若檀都已经按你的要求，把这些毒虫找来了。你可不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啊！”
花蒙挑起一只不到一寸，通体漆黑，头部橙红色的虫子，放在手上，看向陆若檀。
“你说说，这只虫是在哪儿找到的？”
陆若檀一顿。
歪着头，思考了半天，突然坚定地道：“这只是在护城河边，泥沙中挖出来的！”
花蒙诧异挑眉，“你没记错？”
陆若檀用力点头，“没错！它的头是橙红色，和沙砾很像，我当时差点错过了。”
花蒙点点头，没说什么，把那只虫放到一旁，又拿起另一只。
“这只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那是一只通体五颜六色，像彩虹一样炫丽的小虫。
陆若檀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这只是在库房的角落里找到的，啃咬了许多丝绸布匹。”
花蒙笑了笑，朝谢清黎道：“你过来，看看这两只虫，叫什么名字？”
谢清黎闻言，放下手中的蛊母，走过去。
只看了一眼，她就胸有成竹。
“头部橙红的这只，是芫菁，毒性对肾脏损伤极强，喜欢啃噬绿叶和蕨类。彩色的这只，民间俗称‘洋辣子’，毒毛有刺，令人痛痒难忍，常出现在树上。”
和陆若檀说的，完全对不上。
花蒙满意地点点头，心中一片安慰。
他选中的徒弟，果然不同凡响，出类拔萃。
尤其是和陆若檀对比，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若檀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不甘示弱地道：“姑父，您就是偏心！我说对了，您也觉得是错，她说错了，您也说是对！”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花蒙嗤讽地哼笑一声，“你觉得，我是在故意为难你？”
老夫人板起脸，端出长辈的威严，“花蒙，我知道你偏心清黎，但也不能这么委屈若檀啊！你若不想收她，直说便是，何苦这么折腾她！”
谢清黎轻叹一声，“这两种毒虫，都在《万虫谱》中有记载，师父并不是在信口胡说。”
老夫人厌恶地皱眉，“我和他在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花蒙抬手，止住了谢清黎的话头。
两下击掌，很快就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南越人。
花蒙示意他，看桌上的那两只虫，“你来说说，这两只虫子，叫什么，常在何处出现？”
进来的那人，中原话不如花蒙那么流畅。
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清楚。
和谢清黎说的，丝毫不差。
这一下，陆若檀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那天回去之后，就让丫鬟把花蒙的要求，告诉了三皇子。
这些毒虫，都是三皇子让人送来的。
虽然三皇子也送来了一个册子，详细记述了所有虫子的习性。
可陆若檀又怎么可能，全都记得下来？
她只大致记得，带有硬壳的虫子，通常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
偏偏这两只，她都蒙错了。
花蒙让来的人出去了，才乐呵呵地望向老夫人。
“我总不至于，知道陆小姐会带来什么虫，提前和其他人都串通好了，来蒙骗你们吧？”
老夫人刚才帮着陆若檀，把话说得那么满。
现在都变成了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她恨不得立马质问陆若檀，这些天忙里忙外的，到底在做什么。
但当着花蒙的面，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兴许只是她记错了，你不妨再考校些别的呢？”
花蒙意味深长地道：“一共有两百条毒虫，若她全都答错了，脸面上也不好看。愚钝蠢笨之人，我不收。弄虚作假之徒，我就更不会收了。”
老夫人还想再求情，看到花蒙的表情，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和陆若檀，灰溜溜地离开了。
老夫人斥责陆若檀的声音，隔着窗户都传上了二楼。
陆萱忍着笑，瞪了他一眼，“好哇，我说你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原来早就憋着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