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肇庆陷落
王康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端坐在花厅上，而在他的面前，是一个细眉小眼，长相獐头鼠目的中年人。
这人名叫钱和桂，是贵县临近的横州知州梁盛的师爷。
他此次前来贵县，就是奉了横州知州梁盛的命令，准备要策动大明控制区内的士绅大户起事，反抗大明的统治的。
“钱师爷，说句不好听的，现在两广方面的的局势可不算太好啊。”
“明贼的那位太子殿下带兵杀入了广东，一路上攻无不取，战无不胜。”
“打的广东那边的讨贼大军大败，打死了两广总督，甚至还将广州将军这样的大人物给围在了肇庆城内不得脱身。”
“广西方面，大清的兵马更是被明贼给堵在了大傜山北面攻下不来。”
“我李家此时若是响应朝廷，起事反对明贼的统治，可是要冒极大风险的。”
“万一我李家这边起事了，结果朝廷大军却再次败于明贼，那倒霉的可就是我李家了！”
钱和桂闻言，捋着下颌的几缕长须，开口说道。
“王先生有所不知，现在，朝廷派出的负责统称西南数省，联兵讨贼的钦差已经到了湖南。”
“相信朝廷大军很快就会对明贼发起反扑，现在就是沦陷区的士绅们，最后回到朝廷怀抱的机会。”
“若是李家现在不起事，等将来朝廷反攻，击败明贼，重新控制地方之后，李家可就要小心被朝廷当成乱臣贼子来治罪了！”
“我大清的规矩王先生想必是明白的！”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李家上下若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将功折罪，抵消掉没了辫子的罪过，那李家上下怕是逃不过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钱和桂开口威胁道。
只是，当他看到王康脑袋后的那根辫子之时，话语明显一滞。
妈的，这货怎么有辫子？！
王康注意到了钱和桂的眼神，得意的捋着胡须说道。
“我李家现在虽然落魄了，但几两银子的辫子税还是交得起的。”
当然了，他也只给自己交了辫子税。
至于说其他人……
反正那些人姓李不姓王，王康可舍不得浪费那白花花的银子。
钱和桂闻言，深吸一口气道。
“王先生要如何才肯起兵，策应朝廷大军收复贵县？”
“如果有条件，尽管提！”
现在清廷由于在正面战场上吃亏，不是大明的对手，是故便琢磨在要被大明的后方动些手段。
鼓动地方上的士绅们起兵反抗大明的统治，就是广西巡抚吴虎炳和桂林知府孙瑜州一起琢磨出来的办法。
至于说这些士绅在举兵之后下场如何，会不会被大明报复……
呵呵，那这可就不关他们什么事了。
王康闻言，捋着胡须说道。
“要我李家起兵策应朝廷反攻贵县也不是不行。”
“只是，犬子虽然考中了进士，但却一直在京中候官，未能得到一个实缺，若梁大人能提携一下犬子，赏犬子一个官儿做，那是最好不过。”
钱和桂闻言，点头道。
“好说，好说，此事我去和知州大人通气即可。”
“现在两广方面遭受了兵乱，到处都是空出来的实缺，贵公子想要一个实缺，再简单不过。”
“只要李家能策应朝廷收复贵县，再由知州大人出面保举，朝廷定然不会吝啬于嘉奖的。”
钱和桂开口许诺道。
至于说兑现不兑现，那是另一回事。
现在钱和桂之所以哄着王康，只不过是因为朝廷现在用得着他们。
等将来朝廷收复贵县，李家没用了，即使钱和桂翻脸，王康也是无可奈何的。
王康听闻此言，脸上满是忍不住的喜色，点头答应了下来。
开始和钱和桂商议起兵的事项。
在商定好事项之后，钱和桂告辞离开李家寨，前往了贵县的其他大户家登门拜访，游说那些大户为大清做事。
一股惊天的风暴，正在贵县酝酿着……
……
乾隆四十二年，六月初二十五。
这一日，天色刚亮，朱靖垵所率的明军主力，便准备再次对肇庆城发起进攻。
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向肇庆府城发起进攻的明军部队，不再只是前锋营的炮灰。
而是就连明军本部都接到了命令，筹备起了战事。
“算算时间，清军的援兵抵达肇庆，应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吧？”
朱靖垵站在明军大营内的点将台上，眺望着肇庆城的方向，开口询问道。
张进在一旁开口说道。
“是的大都督，由广东提督所率领的清军援兵，现在已经挺进到了三水县城。”
“距离肇庆最多还有一两日的路程！”
朱靖垵见此，轻笑一声道。
“呵呵，既然鱼儿上钩了，那这钓鱼的鱼饵也就可以吃下了。”
明军挖设的用于炸城的地道早就准备了。
若非是担心明军吃掉肇庆城之后，广东清军会放弃增援肇庆，干脆退守广州。
朱靖垵早就命明军吃掉肇庆这颗诱人的鱼饵了！
现如今，随着广东清军所剩下的兵马组成援军，逼近肇庆，那肇庆这个鱼饵，便可以吞掉了。
曾遥，何晋，钟海山，刘明佑等明军诸将闻言，纷纷开口称赞大都督英明。
朱靖垵闻言，轻笑一声，手指指向肇庆城的方向，开口说道。
“拍马屁没有用！”
“肇庆城就在那里，广州将军与一千广州八旗就在那里，军功就在那里！”
“谁能抢到肉吃，谁能抢到骨头啃，谁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喝汤，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众人闻言，再次齐声应喏。
朱靖垵语罢，稍稍停顿一阵，目光环视一圈，然后接着补充道。
“今个儿，本督再给大家伙儿打个鸡血！”
“通报全军，阵斩或活捉广州将军永玮者，本督亲自上书父王，为其封侯酬功！”
朱靖垵此言一出，明军诸将的眼神顿时便都变了。
不少人眼中都满是炽热。
要知道，大明自复国以来，虽然官职给的很大方，但在爵位这方面却还是卡的比较死的。
目前，朱简灼所册封爵位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给郭大山这个老臣的怀恩伯，还是补偿性质的爵位。
至于说答应给广州天地会堂主方元的侯爵，怎么说呢，那还属于是许诺。
得等他起兵策应大明拿下广州城，这个许诺才会兑现。
而其他人，则是都还没能得到爵位呢！
可想而知朱靖垵现在所说的封侯酬功，对明军诸将的刺激有多大了。
毕竟，谁又能拒绝封侯的诱惑呢？
要知道，现在的大明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封建王朝。
在封建王朝中，可不讲究什么人人平等。
勋戚贵族，生下来就比普通人更高贵。
为了能够给子孙后代混一个人上人的铁编制，所有人都不介意豁出命去拼一把。
更别说对于现在的明军而言，攻破肇庆城，还用不着拼命了。
军功就在那里，封侯的赏赐就在那里，谁能不拼命？
明军诸将齐声应喏，然后各自指挥部队，向着肇庆城发起进攻。
轰隆隆！轰隆隆！
这是重炮在轰鸣！
硝烟与火光之中，黑乎乎的炮弹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向着肇庆城墙射去。
轰！轰轰！
一发发炮弹砸在肇庆的城墙上，砸的肇庆城墙砖石崩裂，碎片飞溅。
城墙上的女墙，箭楼，马面，城门楼等建筑，在明军持续了十余日的炮击下，已然全部化成了废墟。
肇庆的城墙已经变得光秃秃的！
与此同时，地道内的明军爆破兵们也是点燃了炸药包的引线。
引线呲呲的燃烧，化作点点火星，迅速向着地道深处没去。
爆破兵们争先恐后的从地道中爬出，生怕被活埋其中。
明军中军令旗挥舞，瞬间，黑压压的明军攻城部队向着肇庆城的方向压去。
“万胜！万胜！”
“大明万胜！”
“活捉永玮，分田分地！”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光复大明，华夏再兴！”
“……”
接天连地的喊杀声中，明军的攻势如浪潮般向着肇庆城的方向涌去。
见明军再次发起了进攻，肇庆城内响起了示警的警钟。
只是守城的清军还没来得及登上城墙，明军埋设于地下的火药便被引爆了。
……
朱靖垵站在明军中军的点将台上，眺望肇庆城的方向。
最先证明爆破已然发生了的，并不是轰隆隆的爆炸声。
而是那段猛然上涌一截，然后如同跳舞般抖动的城墙，以及如水面般涌动的城墙根下的地皮。
随即，便是烟尘滚滚，砖石飞溅。
几秒钟之后，轰隆隆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才传来。
随着爆炸声一起出现的，还有城墙崩裂垮塌的巨响。
爆炸声响起，烟尘还没散去，肇庆城外的明军攻城部队便黑压压的向着肇庆城墙压去。
喊杀声震天动地的响起！
明军上下呼喝着发起了进攻，攻势如潮水。
“杀！”
“万胜！”
“万胜！”
“大明万胜！”
“……”
天空中不时有被炸上天的砖石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但是，这却并无法阻止明军的攻势。
在明军士卒眼中，眼前这座肇庆城压根不是什么难啃的坚城要塞。
而是一堆白花花的赏银，是一亩亩的军功田……
任何敢阻拦在他们面前的人或物，都会被他们撕碎。
……
而城头的清军也是被这忽如其来的爆炸给炸懵了。
靠近爆破点的清军士卒大多都被炸死了，然后又被坍塌的城墙给掩埋在了里面。
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距离稍远些的清军士卒也是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的七窍流血，脑袋嗡鸣不止。
还有人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阵江风吹来，吹散了城墙附近的烟尘。
站在城头的清军士卒便都看到了城外，那黑压压的正在向着肇庆城漫卷而来的明军攻城部队。
几乎所有的守城清军都清醒的意识到，完了！
肇庆城这次算是完了！
“杀啊！”
“万胜！”
“万胜！”
“杀啊！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
喊杀声中，明军的攻城部队杀到了肇庆城墙下，蜂拥登上了被炸塌之后，变成了一座矮山的肇庆城墙。
并跃过城墙，向着肇庆城内杀去。
……
广州将军永玮本来还在休息。
却是被外边那忽如其来的，仿佛要震天动地爆炸声惊醒，他确信那不是火炮开火所能发出的动静。
推开怀里新纳的小妾，永玮从床上爬起身。
刚准备询问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便见一名亲兵满脸惶恐的来报。
“报……报主子，出……出大事了！”
“明贼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炸塌了肇庆的城墙，现已经攻入城内了……”
永玮闻言，只感觉眼前一黑，脑袋发晕，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他一手扶额，被亲兵和小妾搀扶着，这才坐到了床上。
好一会儿，他这才缓过神来。
“主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不若突围吧，虽然肇庆丢了，不是还有广州城吗？”
“广州的城防可要比肇庆坚固多了。”
“只要我们能在广州再坚持一段时间，相信朝廷调派的援兵很快就能赶到了……”
亲兵戈什哈开口建议道。
永玮闻言，却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他这才开口下令道。
“传令下去，将肇庆城内的八旗都给集中起来，做好向三水县城突围的准备。”
对于援兵抵达三水县城的消息，永玮是心中有数的。
是故，他准备要向三水县城的方向突围。
在他想来，只要他能和广东各地调派来的援兵汇合，那他就还能继续和明军掰手腕。
亲兵戈什哈闻言，打千儿应喳，小跑着传令去了。
一旁的小妾见此，娇滴滴的询问道。
“主……主子，那奴婢呢？您别丢下奴婢啊！？”
在说话的时候，小妾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永玮看。
她的这双眼睛好似会放电，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永玮看，让永玮的心都要化了。
但是，永玮最终还是强迫自己的心硬下来，冷声道。
“此刻的战场上兵凶战危，本将军顾不得你。”
“你自己找出路吧！”
语罢，他便甩开了小妾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大步向外而去。
……
肇庆城内，到处都是明军的喊杀声。
永玮所率领的广州八旗残部企图纵马突围，又被明军的长矛手给堵了回去。
狭窄拥挤的街道上，面对明军那严整的长矛阵列，八旗兵们即使有马也没用。
一是肇庆城内的街道过于狭窄，战马跑不起来，就更别提冲阵的事情了。
二是现在的八旗兵，早已不是曾经的八旗铁骑了。
曾经的八旗铁骑人马具装，是敢悍不畏死的纵马冲击明军的步兵阵列的。
哪怕是只有人披甲，八旗兵也是敢下马步战，撕开明军阵列的。
可现在的八旗兵，早已在长时间的富贵荣华中泡软了骨头。
一个个上了战场都惜命的很！
而在战场上，只有不怕死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但面对明军的长矛阵列，压根没人敢往前冲。
生怕被明军的长矛给扎成刺猬！
就这样，肇庆城内的八旗非但没能突围出去，反而是在被入城的明军打的节节败退，不断的挤压生存空间。
永玮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退入了肇庆府衙内。
听着外边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永玮的脸上满是惊惧。
因为，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主子，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是啊主子，那些明贼太凶了，咱们实在是顶不住啊。”
“那群广西佬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啊……”
“……”
四周的八旗兵们七嘴八舌的抱怨着，所有人的话语中都满是悲观。
永玮的脸色也是越发难看。
但是，最终他还是端住了自己大清宗室，广州将军的架子，脸色铁青的开口说道。
“本将军不知道现在我等该如何突围！”
“但是本将军知道，我等决不能为了苟活，便向明贼投降，以至于让祖宗，让八旗为我而蒙羞。”
“今日，便是我广州八旗以命报国，报效大清的时候了。”
大清对于地方上丢城失地的官员，向来非常的严厉。
动辄便是丢城失地者斩，毫不留情。
但是，永玮身为姓爱新觉罗的宗室，和普通的汉员的待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事有不协，永玮是能逃跑的。
他身后的势力，可以确保他即使失地逃跑，也不会被皇帝过分追究。
但他身后势力却是无法保他即使投降明贼，也不被追究。
甚至，如果他投降了明贼的话，那他们这一脉都要因此收到牵连。
永玮为了不连累自己的族人亲眷，已经做好了若突围不成，便战死在肇庆的打算。
目光冷冽的环视一周，永玮冷声说道。
“都他娘的别看了！”
“传令下去，全军备战，准备向南突围。”
“若能突围成功，我等便撤至三水同广东提督金荣所率领援军汇合。”
“若不能……”
“我等便都战死于肇庆城内吧！”
语罢，永玮从椅子上起身，带兵向外杀去，准备展开突围作战。
但是，明军又岂会叫他如意？
更别说现在朱靖垵甚至还对活捉或阵斩广州将军永玮开出了封侯的赏格了？
面对八旗兵的抵死突围，明军各部开始四面围攻。
一根根长矛组成阵列，将清军团团包围。
长矛连连捅刺，将那些披着棉甲的八旗兵顶的连连后退！
别看战场上八旗兵人人披甲，而明军无甲。
乍一看好像是明军吃亏！
但光披甲没用，八旗兵们虽有甲胄在身，但却怕死畏战，这就已经注定了此战的结局。
砰！砰砰！
这是长矛手后方的明军火枪手，从阵列的空隙中伸出枪管，瞄准包围圈中的清军八旗开火。
每次枪声响起，都会有一名八旗兵身上爆出一团血花，然后栽倒在地。
永玮看着从四面八方围堵而来的长矛，再看一看自己身边越来越少的士卒，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
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一但明军将火炮推上来。
那现在八旗兵们依仗重甲而勉强结成的阵列，很快就会被轰散。
就如同浑河血战中，被八旗兵用缴获自明军的红夷大炮轰散阵列的戚家军一般……
枪炮声还在继续！
明军四面围攻清军残余的部队。
每次枪声响起，清军这边便会有人倒下。
很快，僵局便被打破了！
明军虽然短时间内未能将火炮运进城来，但刀盾兵手上却是有着数量不少的手榴弹。
明军没有犹豫，开始果断向着清军的阵列，投掷起了手榴弹。
说起对密集阵列的杀伤来，手榴弹的杀伤效果可要比火炮强多了。
片刻之后，在手榴弹隆隆的爆炸声中，清军八旗终于坚持不住，崩溃了。
开始有人向明军举手投降。
一人投降，则十人景从，很快，清军最后的抵抗便被明军给镇压了下去。
……
“他妈的，这狗鞑子身上的棉甲质量不错，刀砍枪刺都穿不透，非得用火枪才行。”
“那些绿营兵要是也能披挂上八旗的棉甲，那我大明想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潘大柱将自己的佩刀从一名清军八旗兵的尸体上拔出，甩了甩刀身上的血迹，骂骂咧咧的说道。
在这一战中，他亲自带队数次突击，试图撕开清军八旗的阵列。
清军身上的棉甲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枪刺不透，刀砍不破，比他身上的当面胸甲的防护能力都不差。
若非穿着棉甲的八旗兵畏战怯战，此战明军想赢，断然没这么容易。
怕是得砸好些条人命进去！
“快，都动作麻利吧，把死人身上的棉甲都扒下来，收集起来，清点整理好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
这年头，虽然清军的武备败坏，但八旗兵所装备的棉甲，质量还是相当不错的。
不少八旗兵的棉甲都是他们自己置办的。
对于棉甲这种上了战场能保命的东西，自然没人会偷工减料。
明军上下闻言，齐声应诺，然后开始动作麻利的打扫着战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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