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晟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小,最终颓然放下双手。
“季文娇,你可真行。”慕晟癫狂得哈哈大笑起来,疲惫的双眸里有泪花飘过。
大殿门口,丁卢说有要事相告。
人进来后,丁卢看了一眼季文娇,最后目光落在慕晟身上。“睿王,葛大夫已经找到了。”
“带上来!”
慕晟神情冷峻,坐在了一旁的软凳上。
原本势弱的慕晟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会做‘爽玉髓’的葛大夫已被找到。本王不再需要你了。季文娇,你百密一疏啊!”
话毕后,大殿内的女子依旧不为所动。
“睿王当真确定葛大夫会做‘爽玉髓’吗?”轻飘飘软绵绵的话,却直击慕晟。
他脸上蕴满了怒气,若不是季文娇有所持,他早就杀了她。
“周湘林是从葛大夫手中拿的药。他怎么可能不会做。”
轻声一笑,拢了拢垂在耳畔的流苏,季文娇嘴唇微动,“睿王在上京可曾听过葛大夫的名声。换而言之,你觉得薛贵和葛大夫谁的医术更好。”
慕晟眉心揪着,满眼不解。
复又想到什么,冷声道:“薛贵医术高超,葛大夫自不能比。”
女子依旧是轻笑。
慕晟每一次听到季文娇轻蔑笑意,心就像是被人架在火炉上炙烤般。
“薛贵都配不出‘爽玉髓’,不如他的葛大夫又怎么能够配制出来。我说过,上京城内,唯有我可以治你。睿王,从你沾染上‘爽玉髓’那一刻起,你这一生都将有求于我。”
温润如水的话裹挟着最深的恨意。
慕晟只听得自己心咚
咚了两声,随后便不断下坠。
他像是逆水的鱼。
细细思索一番,慕晟反应过来。“葛大夫的‘爽玉髓’是你给他的。真正想让我对此药上瘾的人,是你!季文娇,你对我做局。”
素手轻轻相交鼓掌,“睿王,你果然不蠢。话被我说到这份上,你总算理清楚了。原本我也很难对睿王直接用药。幸好,你的侧妃,我的好表姐一心想要留住人,找到了葛大夫。看在她那么想要得到你恩宠的份上,我便暗中出力,让‘葛大夫’将药给她,再由她送到你嘴里。”
此事进展是前所未有的顺利。
几乎超出了季文娇所预想。
软垫上的慕晟,或痛苦、或悔恨、那双看向她的眸子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般。
这时,葛大夫被带了上来。
“丁卢,杀了他。”慕晟颤抖着身子,猩红的眼里装满了崩溃。
“不可以哦。”幽幽的女声响起,季文娇白皙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我不同意。葛大夫不能死。他死了,睿王也拿不到东西。”
丁卢一头雾水,“景王妃,拿不到什么东西?”
她对着丁卢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此事天知地知,我和睿王知便可。旁人还是不要了解太多,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丁卢面色难看。
“睿王,这人到底杀不杀?”
慕晟咬紧牙关,对着丁卢挥了挥手,“听景王妃的,放他走吧。”太过于清楚离开‘爽玉髓’后,他会经历怎样的苦楚。
眼下只能听从季文娇。
丁卢错愕,睿王怎么会突然这么听景王妃所言。
莫不是景王妃医术太高超,睿王太欣赏,这才愿意听她的。
仔细一看,睿王确实清醒很多。
“属下领命,先行告退。”丁卢又把葛大夫给提拉走了。此人可是发了皇榜,派了几千铁骑找了几天几夜的。原本想着葛大夫肯定惨了。
结果——
被放走了。
丁卢寻思着闹哪出呢?
葛大夫属实吓得够呛,到这会儿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原是拿了季姑娘的钱财,早已离开上京,走得远远的。
离开时,预感到了上京会发生大事,他也并没有当回事。
葛大夫只想着季姑娘是个好人,打定主意不会出卖她。几天后,他一个郎中,看到四周都贴着悬赏他的告示,泱泱铁骑都在找他。
他被吓出了一身毛病。
到现在他还说不出话。
原本以为被逮住了,肯定会被杀头。
没想到,睿王竟然听了季姑娘的话,将他给放走了。
现在,葛大夫更加确信季姑娘是个言出必行的能人。
她说过要保他周全,果然做到了。
葛大夫被丁卢扔出睿王府时,惊恐感立马消失,他的声音也恢复了。
而睿王府大殿内的谈话并未停止。
“本王会依照你的要求行事。赈.灾银会发,葛大夫也放了。本王所求的‘爽玉髓’,你何时给我?”
“很快。”
柔软的声音刚落,季文娇的身影便离开了大殿。
慕晟气急败坏地跺脚,抽出剑台上的长剑,对着大殿内的一切事物乱砍。桌椅茶具上冒出许多损痕,他走出大殿们,招呼着院内远处的奴仆。
“去请薛贵!
”
不一会儿,被淑妃娘娘请走的薛贵又被慕晟请回。
薛贵望着恢复正常多了几分精气神的慕晟,心里感慨。没想到那位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医术竟真的这般厉害,让神志不清的睿王清醒许多。
只是,睿王怎么比先前还要暴躁。
“薛贵,本王靠你了!”
慕晟斜躺在乱糟糟的大殿上,手中握着一壶美酒。
薛贵恭敬地拱手,“但凡睿王又用得到的地方,卑职必当鞠躬尽瘁。”
慕晟眸中闪过一丝期待,“帮本王制造出‘爽玉髓’。”
薛贵惊诧,抬眼望着慕晟,满眼不可思议,“睿王,那东西比毒药还猛,能够让人丧失心智。你也深知此物有害,为何还想要。”
慕晟咕咚咕咚将壶中美酒一饮而尽。
他嘲弄地望着薛贵,“本王问你,你能解‘爽玉髓’之瘾吗?”
薛贵一时哑然,他并未找到正确解法。
“卑职虽不能解此法,但是景王妃不是能解吗?卑职看她对你用过治疗之法后,你好上许多。”
黑幽幽的目光下染上一层阴翳。
“那个毒妇,知道如何解,也不会帮本王解。本王因‘爽玉髓’成瘾,皆是因她而起。这东西就是她制造出来,害本王的!”
将酒壶扔在地上,慕晟又恨又无奈。
他的确离不开‘爽玉髓’。
但他绝对不能一直受季文娇要挟。
“薛贵,本王素知你医术了得。在造诣上,你虽没有季文娇那般得天独厚。但本王知道,只要是这个世间能够造出之物,你也必定能造出。”
之前,薛贵能够复
制出差不多的解药,就一定能够复制出差不多的‘爽玉髓’。只要将‘爽玉髓’交给薛贵研究即可。
若是季文娇这一次愿意对他用药治病,薛贵也能够参悟其中奥秘。可惜,季文娇此次并未对她用药,而是扎针。不用细想,季文娇就没出全力救他。
扎针指不定是障眼法。
此时,薛贵惶恐地跪在地上。
“卑职之前为睿王配制解药,是为睿王好。可眼下,卑职怎么能够配制出有损睿王身体的药!”
“卑职、不敢!”
慕晟眼里冒出火气。
“你以为本王不知道‘爽玉髓’有害,可惜!淑妃和皇上为本王找了多少能人异士,没有一人能够让本王摆脱痛苦。你既治不好本王,就依照本王所言行事。”
薛贵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此物既是景王妃所做,睿王对她说点好话,求她给个具体方子,解了病症即可。”他脑子里回忆着季文娇先前下针的位置,可怎么也想不全。
慕晟暴跳如雷。
“若是季文娇愿意真的帮我,一开始就不会对我下药。”
薛贵跪在地上,“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完成睿王交代之事。”
挥了挥手,慕晟让薛贵先下去。
他冷然一笑,季文娇想要他在她手中沉沦,他偏不如意。
要死,他也只会死在自己手里。
眼瞅着季文娇如今的所作所为,他曾经对季家满门被杀的愧疚之心,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恨!恨不得将那群人千刀万剐。
“季文娇!”
“千万别逼我,否者本王即便玉石俱焚,也要和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