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陷圄

有破门而入的声音传入温流的耳里,就像是突然在爆炸在耳边,一脚拉来一个长凳,狠狠朝念影踹飞了过去。

登时义庄之内,风云瞬息突变。

他一把刀抵住媞祯的脖子,另一把刀则威胁地对准了其他人。

屋外渐渐人影幢幢,显然这不只是声东击西,还是一出格外引人入胜的苦肉计加空城计啊。

念影把手放在了剑上,媞祯斜眼瞥见,忙道:“别乱动!!现在外面都是人,你一动,他们一群人杀进来,这里的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对手。”

何况这回萧离对她有备而来,如今的形势,跟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分别,他们少挣扎些,或许还不会给对手太多激怒。

温流笑道:“王妃就是王妃,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媞祯道:“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你又是冲着我来的,就先叫我身边的两个小朋友走吧,反正他们留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

“姑姑!”

“先出去吧,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你最懂事,听话。”她闭了闭眼,强作镇定看向温流,“我这个请求,想必阁下看在你们主子的面上也不会拒绝的。”

温流看莫名的某处怔了一阵,便比个手势,让门外的人开出一条道,给他们放行。

念影攥紧拳头不服气,但是细想若是他们都被抓走了,便连通风报信的人也没了。三叔叔交过他,不以逞强行事,便只好带着人,扭头出去。

温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黑色的布条蒙住媞祯的眼睛,手上也多出一对镣铐。只听“咔嚓”一声,似有机关被触动的声音,紧接着自己带到一个莫名的地方,推了下去。

不知何处,但这潮湿的触感,隐隐有股霉味,似乎是在什么密道里。

她默然猜测道:“锦阳城的地下布防……”

忽然一只手伸出来拉住她,那只手有着生硬的膙子,冰凉凉地让人心里激灵一下。她想要躲开,却却他拽得越紧。

似乎是温流道:“不错。是不是比你们慢吞吞摸索快多了。而且埋伏起来无人察觉。”

她笑:“还得是阁下的戏足,演得真才行。从外面那一场奋勇杀敌、力尽不支,再到我们出手相救,都是演给我们看的。”

温流伸出手指头摇了摇,“不是演给你们看,而是演给你看的。武安侯说什么,这叫……一报还一报。”

“主人说了,越是聪明的人,往往想得就多,想得一多难免就会做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从始至终主人根本就没想您能老老实实的去信临,必然会作妖逃出来,也必然为了告知秦王亲赴锦阳一趟。今儿从你们一进来,我便知道主人猜得不错。”

“演技精湛,是不错。”

“是吧,主人就知道您一定会赞叹的。毕竟王妃之前是怎样装模装样骗的人,您心里最清楚。”

他说话的腔调越发圆滑奇特,虽然是有鄙夷在里面,但又有着说不出甜蜜和亢奋,与方才跟他们在义庄谈话的感觉,格外大相径庭。

媞祯点了点头,“嗯,阁下也是百闻不如一见。萧离,你堂堂一届武安侯,怎么还装起自己的手下来了?”

顿了顿,“温流”目光灼灼地凝视她,笑道:“哎呀,被发现了。

媞祯道:“如果不是方才你在,他又怎么敢做你的主,说放人就放人呢。”

“故意让人装作城中义军,欺骗我们的信任,又故意把我们逼进那个义庄里,让我们自投罗网。不光会使用苦肉计,还会利用人的同情心,若不是阿璃的一封手书,我大概会顺理成章的被他骗进城吧?”

她又指了指眼睛上的布条,“但是时隔这么久,你还是没有自信,所以害怕我识了路就能从你手掌心里跑了。”

萧离笑嘻嘻地道:“那我是不得不害怕,毕竟我吃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四次亏。再轻而易举被你一个激将法挑唆,我才是得不偿失,蠢钝如猪啊。”

他扶住她双肩,目光殷切,甚至有那么一丝诚恳,“你要是真想睁开眼睛看什么,等会子进了洞房随你看。”

从他手上传来的体温,只是令她愈发寒冷,背脊上仿佛贴着一条冰凉的蛇,随时会啮人。

她刚想出口讽刺他,这时,大门被猛地砸开,一道黑色身影冲了出来。

萧离眼疾手快带着媞祯向后一闪,温流在空中翻起,轻巧抗住那不速的一击,随即猛然抬起头,向那个人弓了一腰。

“五王子安。”

祁明背着手愤怒道:“狗奴才,知道是本王,居然还敢动手。”

便提起右手的剑指向萧离,“你真是疯了,什么人都敢往窝里拉!这个女人把你害得半死不活,武功全失,你不杀罢了,还要用她换五座城池,她是金子造的么,让你这么没脸没皮往上贴!萧离,你真是没有尊严得让人瞧不起!”

“再瞧不起,这况锦阳也是我地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轮不到我?打下这边境五城我也是出了力的,怎么轮不到我指手画脚。我告诉你,你要是为了女的把襄国的辛苦给卖了,我杀了你!”

祁明歪起嘴冷哼,“果然是低贱的杂种,尾巴永远像狗一样朝上。”

萧离原本箍着媞祯已经要越过他离开了,听到这一句,忽然顿足,沉声道:“你倒是说清楚,谁是杂种?”

若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便随祁明了,偏偏媞祯也在,无论如何,他都不在她面前失了面子。

祁明抄起手道:“您还真贵人多忘事,连自己的生父都忘了。你的父亲萧道山不过就是你母亲金文县主的汉人家奴,要不是县主姑姑喜欢他,他有什么机会做县马!”

“就是因为你骨子有汉人的血,你才会喜欢这些汉人女子,才会帮助汉人坑我们羯族人。伟大到要把石氏这个贱妇收到房里,让羯族人用骨血供养这个坑害我们的仇人!”

他硬声道:“你说说,你不是杂种,谁是杂种!只有杂种才会胳膊肘往外拐!”

萧离早知他要提自己生父的事,便是因为亲生父亲是个汉人,所以他在襄国一直受人歧视,这也是他与大多是王子不和的原因。尤其在他母亲死后,这种争议的声音愈大,大到只有依靠他舅舅襄王的权势,才能得到生存的余地。

如今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萧离心里压的千万重石一并翻起,猝不及防一记重拳打了去。

祁明瞠目结舌,脱口道:“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告诉你,我名分是襄王亲封,官职更是襄王亲定,是要是再让我听见这些污言秽语,小心我到襄王面前告你一状,绝对比这一记拳头的惩罚咬重!”

祁明冷嘲热讽道:“告我一状?有本事你去告,看到底是我骂你的罪重,还是你私以用五座城池换这个贱人的罪重!”

心头怒火一蹿,随手指起人便骂:“还有你,恬不知耻、见异思迁的贱人!”

媞祯什么都看不见,但听语气和声音像冲她来的。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我?你说我?”

她重重叹了口气,抬起手上的镣铐给他看,“你看我像自愿的吗?”

她现在又冷又饿又无奈还得站着听他俩吵架,方才听萧离说祁明蠢她还不以为然,如今她是真觉得他有些强词夺理。

“苍天呐,谁家好姑娘放着天朝正经的王妃不做,尤其是进一步还能是皇后备选的王妃,不要这般大好的前途,跑去做塞外边地、气候恶劣、番邦小国的一个小小侯夫人或者侯府的侍妾?”

她冷冷一笑,态度十分的鄙视,“总不能因为我眼睛被蒙上看不见,你们就倒打一耙,毕竟我真不是个瞎子。”

她说完,忽然没人应声了,安静的诡异且可怕。

到底还是祁明先开了嗓子,“我会如实像父王回禀,你就等着制裁吧!”

话音掷地,四下静穆,人便已经走得远远的了。

萧离咬唇,对媞祯戚然一笑,“你不要怕,没事的。”

媞祯不屑一顾,嬉笑道:“我为什么要怕?又不是我卖国,做贼心虚,关我什么事。”

他自然明白,她对他始终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他能求人得人,未必能求心得心,可越是得不到,他反而越又耐心。

柔声道:“也是。你一夜未眠,先回房安歇才是,旁的事有我呢。”

侧眸却触上那温和眼神,不知是怎么样的表情,说出这番话,又要意欲何为。

“你的脸色这样差……”他直直盯着她,上前一步,抬手抚上她的面颊。

媞祯立刻惊悚地退后一步,他张口欲说往事,却有一个侍卫匆匆赶来在他耳边轻轻道了什么。

萧离道:“果真?”

侍卫点头,“千真万确!”

萧离眉头紧紧的蹙起,注目看了媞祯良久,到底还是决定先行一步,“把秦王妃带到房间里看好,有任何查重,我唯尔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