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飞出两只金凤凰,这样消息,一时间让石家成为京城百姓脍炙人口的话题。
霍家在朝中自然也有感到风波的席卷,显瑀听霍舅父说起倒不以为然,反而对皇帝做法有了许多好奇。
一时打趣道:“你说这个小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贬低你家老三不说,连游氏也一起贬了,活一出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真真是叫人看不透呢。”
媞祯含着一缕淡淡的笑意,附她耳畔轻言,“我听杨雪心说,那日小皇帝跟三妹御花园偶遇后,便宣了游存勖觐见,含情凝涕的把三妹的话添油加醋的学给了人听,处处透漏着威胁呀,不加封三妹为后的不得已呀、害怕呀什么的,把所有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可游存勖又不是个傻子,哪里会因为小皇帝所谓的恐惧而妥协,封石家的女儿为后呢,何况还是些只字片语。”
“于是……不得已,主动表明了将他女儿游氏为贵嫔,与三妹平起平坐,好不叫小皇帝因为后位归属一事而忧心。”
说罢,她轻笑,眸中却冷冷地殊无笑意,“只是这一出戏,施压者如毓嬛,妥协者如游氏父女,唯有皇帝才是实打实的无辜。”
显瑀猛一警醒,冷冷道:“难怪说狡猾的狐狸不可怕,只怕是个扮猪吃虎的。”
媞祯深以为然的点头,“身在高位自然会有许多不得已,可若是疑心太重不免伤了老臣的心。”
悠然叹了一口气儿,蕴了一缕似笑非笑的影子,“我起初还怕游存勖一介纯臣,轻易动摇不得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显然皇帝此番行为,表明他们之间并不是固若金汤。”
说笑间,手不自觉的像金架子上一只毛色雪白的鹦鹉逗弄去。
“其实这个时候,老三进宫也好……我巴不得游存勖跟小皇帝隔阂再深些呢。”
显瑀虽明白她的用以,可想起毓嬛又不免忧心,“你倒是不担心她针对你。”
“担心什么?”她为鹦鹉添上食水,扶一扶鬓角珠花,慢慢道:“各为其政,各为其主,本来就是背道相驰的。政治立场不同而已,可是亲姐妹,还非得要死要活?”
眼眸中的光无比坚定,“反正无论是我做皇后,还是她做皇后,石家都是最大受益者。且无论谁输谁赢,我相信她和我一样,都能给对方一条生路。”
“但愿吧……”显瑀凝眉,“但愿老三能明白,宗族大义为先的道理。”
时光潺湲而去,到了七月酷暑时分,连花香也是过分的甜腻,这样的腻与热,不乏让人心都变得心浮气躁的起来。
朝野政变,天下哗然。
当小皇帝坐在宣室殿的龙椅上,北麓关的消息就百八里加急的呈现在了眼前。
“陛下,襄王野心勃勃,派五王子祁明率二十万铁骑直逼北麓关,一旦北麓关破,中原可就岌岌可危了。”
自北伐之战后,大魏与襄国割席,北麓关便成了襄国与大魏北疆临界之地的一道铁锁屏障,一旦攻破,便是要重蹈昔日番邦之乱的覆辙。
形势之危急,游存勖亦是愤愤不已,“这些年忙着改土归流,京城内乱,一直腾不出手料理,不想襄国区区番邦,如今也敢吃定大魏了。”
温彦威抿了抿唇,“只是……大魏方才度过两次雪灾,南方水患一事还此起彼伏,粮草用以救济已吃紧,襄国如果此时起兵,我们的确措手不及。”
“是啊。”游存勖深以为然的点头,“北麓关一带是极寒极热之地,朝中新派去的越龙衫将军不耐其暑热,大军叫苦连连,难以应战。眼下再调良将……”
不觉环视了大殿,到底感叹,“只怕是有些难。”
自南阳王、杜重晦一死,朝中已无可以率兵打仗的武将,孔笙镇守京都,又不可轻易调动,想要找一个文成武功都绝佳的人出征,早已是无处可寻的事。
而皇帝年幼,又因先帝太过宠爱所以武功向来平平,更不可能向先帝一样御驾亲征,鼓舞士气。
如今手握“权御”印的游存勖早已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温钰说起朝中状况,半是感慨与无奈,“游存勖召集例会跟皇帝商议此事,哪想皇帝竟是个开口‘老师’,闭口‘老师’的一问三不知,游存勖是恨铁不成钢,但又不得不想个法子来。”
媞祯不屑的“哼”了一声,“他要是不装得可怜点,以游存勖的刚烈性子,断不会让你插手,真到振奋士气的时候,保不准真建议他御驾亲征,这样受罪的事,他才不乐意呢。”
温钰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本糊涂账啊。”
“不过,”媞祯眸色沉了沉,“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什么?”
“襄国中善战的并不是五王子祁明,襄王怎么会派一个不会打仗的人出来应战呢?这是否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她越发深思熟虑,越觉得其中蹊跷,不觉想起了一事,“说起来,刘尧死前曾诏过燕元照,他们说过什么咱们一并不知,如今襄国突然进攻北麓关,其中有没有牵扯还未必?”
温钰盯着她姣好的面庞,霎时恍然大悟,“你觉得这其中有炸?”
刘尧与韩婴牵涉太深,在刘尧弃世前密谋了什么,除了刘禧和游太师之外,旁人别无所知,若真一出利用外力的连环计,那么只怕他们很难独善其身。
正思定时,脚步声如秋日的风沙般狂躁入耳,还不知外面生了何事,宋桧一个滑步就冲了过去打探,只听他连连诧异道:“陛下?这……这陛下怎么来了?”
温钰和媞祯闻声,连忙起身出去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刘禧跌跌撞撞的大摆的袖子,几乎一个虎扑扑进温钰的怀里,边拿他的袖子擦泪,便泣不成声地喊:
“皇兄!皇兄!救命啊皇兄!”
这一番做派,打了温钰一个出其不意,只能连忙扶他起来问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了?你是皇帝,怎么谁要害你!”
刘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直打艮,李广见状替他接道:,“陛下是被边关来的消息下坏了。”
说来又一个叹气,“今早努尔正干司的加急来报,说是努尔州沦陷,州刺史已经殉国了,连带着雁山、秦拓俩地都……都丢失了。”
“什么?”温钰发自心底的一沉,急忙问:“这怎么可能,北麓关尚未攻破,敌军怎么可能越过北麓关进入中原呢?!”
李广觑着眼睛,“是啊,想来……怕是有奸细在里应外合,如今北麓关是彻底被包围了,只怕呼延将军也凶多吉少啊。”
血亲三分情,尽管温钰不喜欢这个舅舅,到底还是触了心。只是看着眼前的少主,不得不多一份忌讳。
刘禧似乎什么都不懂,只是茫然的从袖子掏出一本奏章给他,“皇兄……你看这个!”
在强烈的催促下,他取来一看,瞬间目色阴沉,闪烁着幽暗的火苗,“祁明向大魏讨要每年封赏,以金银各三百万两,绸缎百万匹赏赐,并将北镜六都赐予他们繁衍生息!”
闻此恶劣至极的消息,媞祯亦忿然道:“祁明这何尝是纳贡求赏,分明是试探大魏的底线!”
刘禧连连点头,“皇嫂所言极是!”旋即又泣涕涟涟向温钰哭诉,“如今能救大魏就只有皇兄一个,求皇兄答允弟弟,带兵北上,镇压祁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