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中秋拌嘴

望向树顶那一丛繁,心也如云似浪,媞祯被他馋着跨过门槛,漫然想起一事,“我以为你歇这几天,今天去宫里要忙,毕竟快到中秋了,没想到,难得你一身清闲。”

温钰含蓄的笑了笑,“中秋宫宴那里有南阳王和慎郡王在打擂台,我也只能落个清闲,避而远之。”

媞祯也没想到有人会个芝麻打架,鄙夷的划了个弧,“争这个作甚,他们的脑子难不成跟度支、田曹部一起掉了。”

温钰淡淡的,“随他们去吧,我倒乐得自在。”

前头有人在交头接耳,眼神对付一番,央挫才跨过栏杆跟了过来,“姐姐,底下人在发现了这个,想是不是潘姑娘的?”

媞祯接过来,她记得很清楚,当时潘鸿章为了贺潘姑娘生辰,专门找曹迩学了草编,才做了这红色蝴蝶坠,她从小也是曹迩带大的,对于这些东西眼熟能详,几乎确定就是曹迩的手法。

但为保险起见,还是唤来曹迩问上衣问,“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跟潘鸿章编给潘姑娘的那个挂件。”

曹迩一接过,登时眼睛就红了,“是!正是!”他有些大喜,“潘姑娘还没死,潘家还有人活着!”

只要有人活着,就有希望,至少潘姑娘是见过屠府之人,多一分知根知底,这一团灭门疑云才能得到彻底释放。

论起神秘度来,这个一直让媞祯怀疑的孟献城,可和邹忌平不相上下呢。

天边夕阳落幕,渐渐云黑月来,大鸿胪府袁府,一缕袅袅的香烟在铜炉中慢慢焚烧,孟献城怡然自得的贴在躺椅上摇摆,手里的念珠搓得哒哒响。

袁中惯专心着手中的茶盏,回眸亦一笑,“公子近日心情似乎很好,看来前几日的出行很得意。”

孟献城将笑容抿下去,缓缓抬头看向他,“我听说今年的中秋宫宴会去到上林苑举行,届时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和亲眷都可随行。”

袁中贯说是,“今年中秋乃是贺陛下登基之喜,自然要隆重一些,何况此番宫宴由南阳王和慎郡王共同效力,自是一场好热闹。”

孟献城忽然扬起一番玩味,“记得给我留个位子。”

袁中贯低眉一瞬,“想来杜姑娘到时也会出行,该是一番美意。”

孟献转开身踱到六菱阁窗下,想起媞祯娇艳的脸庞,和那日被当成端慧太子刺杀的狼狈模样,果然比起殷珠,他还是更对济阴王妃感兴趣。

初秋霁颜,淡薄如云影的阳光暖暖一烘,便渐渐到了中秋宫宴当天。

早起媞祯就开始挑衣裳,选了一身薄柿色攒金橘梨粼纹衣,又套了金丝攒绣襄珠蝴蝶凤尾裙,刚坐在梳妆镜前想着陪什么头饰,温钰便起身开了口。

“想到金秋自然就是金黄与橘红的时节,只是单一色系太过单调,还得添些别的颜色好。

说着,就从身后拿出一对重瓣珠粉色牡丹绒,簪在媞祯发髻两侧,“如此黄粉相应,荣华而不失俏丽,喜欢吗?”

媞祯抬手摸了摸,喜欢非常,“既便不是牡丹的季节,你还记得。”

温钰只道,“一年四季十二个月,我都记得,因为你喜欢。”

透着镜中一望,一只带着茉莉刺绣的白兔香囊在温钰腰间摆荡悠悠,不觉吸住了媞祯的视线,她侧转身子,伸手捏了捏,“这香囊好生俏皮,原来你还喜欢这东西。”

温钰没多想,就实话实说,“这是汝阳公主托我带给她的,她说她喜欢茉莉的小物件,希望我每次进宫给她带一个,这就是今天给她的。”

媞祯心里清楚,非论先来后到,到底是自己抢走了人家的丈夫,如今郑家又消亡殆尽,失去威胁,所以她退一步也无妨。

难得和善的笑笑,“她到底是你前未婚妻,你要是还喜欢她,明年开春就收了吧。”

温钰被这突然其他的话打得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她?我不喜欢。”

媞祯却仰起脸,扯这扯那个香包,“《还珠引》中的女子就借向男子索要明珠日久生情的,她有这个心,你不知道?”

说着便转过身继续上香粉,“你不用顾忌我不好意思开口,我帮你更是为了帮我自己,只要她不耽搁我的前程,你随意,我志并不在后宅。”

早前胡、赵二人进府是媞祯说了一遭,王氏进府又说一遭,好不容易把这些话都忘了,现在又数落一遍,诚心把自个往外推。

温钰也有些生气,“你这么‘贤惠’,还是赶快收拾进宫里,那里有的是功夫让你装‘贤惠’。”说着,忙把身上的香囊拽下来塞袖子里,拂袖摆步,“我到马车上等你。”

媞祯坐一边懵了,文绣和文鸳也啊着嘴不知道劝和什么好,只能唉声叹气跟媞祯说,“大好日子拌什么嘴呢?”

媞祯把裙角一踢,后知后觉憋的生气,“不是他自己对公主上心的?我就开解开解他,他倒跟吃枪药似的呲哒我。”

所以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拉开了距离各坐一边,谁也不挨着谁,直到了上林苑,都没有搭一句话。

可温钰是个心软的性子,媞祯不理人真不理人,他不理人也就是一时置气,下了车,又亲自把人送进命妇朝见皇后的玉蓬殿,临到门口,还是泄了心。

他主动搭话,“皇后品性善良温和,你只需要如常按宫规行礼问安即刻,无需别的担忧。”

媞祯连嗯都不嗯一声,转头就要走,温钰急忙赶了几步拉她一把,“我得先去钦安殿给皇帝请安,一会朝拜完你稍等一会,我来接你。”

媞祯没好气的乜斜了他眼,摆开袖子就大步流星的去,看得一侧宫女太监都捂嘴发笑。

温钰无可奈何,谁喜欢谁,谁就得一直退步,为情为爱扫斜颜面也无妨,有人想吵架还没得吵呢。狠狠把自己安慰一顿,也打起步子朝钦安殿走。

玉蓬殿黄菊与紫菊开的正好,整个屋子弥漫着淡雅细密之气,衬着满架果香,像是一轴青绿山水的写意画卷。

媞祯随众女眷一起向皇后跪拜请安,说到底她老家就是长安,虽生长在西北乌孙,但对宫中的礼节和流程却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正如前些天管彤特地请了嬷嬷教她规矩,还被她给拂了,只嗔他想得多。

那厢皇后受了礼,开口让她们起身,媞祯慢悠悠谢恩,抬手只见凤位上的女子风神俊茂,仙绝玲珑,即便她自诩美丽,可在这样国色天香的真美人面前,还是惭愧三分。

皇后微微比个手势,让她们都找位子坐下,片刻说道:“听说济阴王在柔然时邂逅一位北国佳人。”

媞祯一听,礼如仪的拜了身,“臣妇石氏拜见皇后殿下,愿殿下仙寿金安。”

皇后不动声色地继续说:“看你年岁还小。”

媞祯回,“臣妇年十六。”

皇后心中一动,试探性问问:“你是哪年生人?”

“光武四十三年腊月二十六。”

皇后恍惚一阵,差些浑身失力歪在一边,连带身旁服侍的女官也脸色大变,急忙召唤她,“你上前……让予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