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沉默了几秒,应道:“是!”
魏雨缪难得的严肃,她伸手抓住苏珩的衣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苏珩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几乎祈求的表情,“苏珩,你不是说我的心愿不用求菩萨,只要求求你,你就能答应我吗?”
苏珩眼睑处莫名地抽抽了一下,魏雨缪的眼神太明显,他不自觉地觉得心一点一点的变凉,直到魏雨缪接下来说的话,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
“苏珩,咱们出宫吧!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咱们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不好?”
苏珩沉着脸将魏雨缪的手撇开,冷冷地问道:“魏雨缪,你就这么维护苏衍吗?就那么不想我坐上那个位置吗?”“呵!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让我堂堂珩王爷去当个农夫,是你太天真,还是我不配拥有那些?”
魏雨缪被苏珩吓到了,她见惯了苏珩对她极耐心,极温和的模样,却忘记了他最初的样子,嗜血,冷酷,暴戾……
“苏珩……”魏雨缪喃喃低语。
苏珩却没有再看她一眼,抬脚便出了佛堂,魏雨缪无力地倒退几步,颓坐到地上,她以为嫁给苏珩便可以改变他夺位的心思,他们兄弟二人就不至于手足相残,可事实证明苏珩的理想并非是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魏雨缪对着菩萨虔诚的祷告,希望皇帝今日不会有事,这样的话苏珩便不会发动兵变,她所担心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魏雨缪明明是个无神论者,偏偏在这个时候祈祷,可又有什么用呢,该发生的事一样会发生。
养心殿内,医师正在替皇帝施针,苏衍守在一边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同样紧张的还有皇后娘娘以及刚领着禁卫军而来的淮阳王。
皇帝突然吐了一口恶血,吓得苏衍心都沉了一下,“父皇,您没事儿吧?”
吐完血后皇帝似乎觉得自己好了不少,他长舒了一口气后抬眸看向苏衍,道:“寡人的身体寡人自己知道,如今已然是药石无医医了,唯一让寡人担忧的是,咱们这偌大的大禹国竟还未立太子,如今看来也是时候该立皇太子了。”
“福公公,扶寡人起来!”
“来人,研墨,寡人要立诏!”
福公公吓得脸色铁青,忙道:“皇上,您可别乱动,您身上还扎着针呢!”
医师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皇上,您现在的身体可不宜下床,万事还是等身体恢复些了再办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皇帝摆手,有气无力地道:“再拖寡人怕是咽气了也没能把诏书写下来,寡人的那些儿子是什么脾性寡人还是了解的,这件事寡人若是不先办了,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的。”
皇后这时抬脚就往内殿跨了进去,别的嫔妃公主的想跟进去却被禁军拦在了内殿外,多是不忿与烦躁。
皇后大摇大摆地走到皇帝床边,笑吟吟地看着皇帝,道:“皇上,既然您身子利爽了些,那臣妾这便帮您研墨吧!”
皇后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皇帝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那私底下的小动作他早就了如指掌,尽管如此,看在苏衍的份儿上他也便就假装不知道罢了。
原本他是想将皇位交给苏衍的,可又觉得他性子优柔寡断,办事不够利落,到不如苏珩,苏珩性子虽然烈了一些,但却刚中带柔,而且有勇有谋,懂治策,安邦定国需要的正是他那样的人。
“那便有劳皇后亲自动手了!”皇帝昏黄的目光望向乐乐得眉开眼笑的皇后,只见她抬步走到御案前,先往墨盘里加了水,又拿起添了金粉的上好的朱砂墨磨了起来,待墨磨得差不多了便对着旁边伺候的小太监道:“你,去皇上榻前伺候着。”
那小太监年岁大概十八九的样子,也是皇后亲自安排在皇帝身边的人,更是福公公的徒弟,是给皇帝下毒药的人。
“是!”小太监立马走到皇帝榻前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
皇后立马拿了明黄色的圣旨摆在小太监背上,将粘了朱砂墨的笔递到皇帝面前,道:“皇上,墨墨好了,你也不用下床,这样便可以了。”
屋子里的人都看明白了状况,就连苏衍都有些惊讶,他的亲生母亲在他父亲病危的时候,担心的不是他父亲的身体,却像个没事儿人一般还能笑着做这些事情,当真是天家无情,各有谋划。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刀剑声和侍卫们的拼杀声,半卧在榻上的皇帝急得又咳嗽了起来,医师连忙又是一针下去,皇帝的咳嗽才算渐渐平缓下来。
“外面怎么回事啊?皇后,你出去看看!”
皇后皱了皱眉,这关键时刻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外面闹事情,她抬眼朝那小太监瞧了一眼,又瞧了那医师一眼,这才提起裙摆出了内殿。
皇后一出去,外殿侯着的嫔妃和公主都涌了过去,只听得见那群女人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皇后的耐心都要被磨光了。
她站定,看着众人扯出一抹难以言说的笑,“各位,皇上现在不想见你们,你们最好安安分分的坐着,等着,外面的事情本宫自会处理,你们若是不想死,便别想着乱闯,毕竟那些禁卫军的刀子可没长眼睛。”
女人一向胆子小,皇后三言两语就将这群女人吓得连屁都不敢放,倒是规规矩矩的各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满意地抿了抿唇,这才出了外殿。
养心殿外,苏珩笔直地站在台阶之外,他身侧跟着战无征,一队士兵举着剑,一脸警惕地防备着围住他们的禁卫军。
皇后见状忍不住掩嘴嗤笑,“哟~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的珩王吗,你不在佛堂陪着自己的小娇妻礼佛,跑到这里来动刀动枪,还真是煞风景呢!”
苏珩冷笑一声,眼底除了恨,竟瞧不出对皇后的半分母子之情,“皇后娘娘还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分明是皇上的禁卫军,今日瞧着怎么倒像是皇后娘娘的私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