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眼下身子弱,明翊那边派你身边的嬷嬷去看便是。明翊眼下得了风寒,过了病气给你可怎么办?”嘉正帝担心不已,非要让太医给聂皇后开驱寒的汤药。
聂皇后摇了摇头:“臣妾没事。陛下,明翊那边都是臣妾疏忽了,还请陛下责罚。”
嘉正帝眼里露出几分心痛来:“你身子本就弱,这些俗事又怎能面面俱到?”
聂皇后吐出一口气来:“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臣妾没理好六宫事。臣妾也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嘉正帝怜惜的搂上聂皇后的肩膀:“好,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今日是阿羽生辰,我们先不说这个。你先陪陪阿羽,朕去趟御书房。”
聂皇后颔首,笑道:“陛下先去忙吧,眼下时辰还早,开宴还要在等会儿呢。”
嘉正帝又搂了下聂皇后,这才离开。
从昭阳殿出来后,嘉正帝脸上的笑意立马淡了几分。
他问身边的洪公公:“慢待明翊的那些人,都抓起来了么?”
洪公公点头:“皇后娘娘已经把他们全都罚入慎刑司了。”
嘉正帝神色显出几分冷意来,在御花园的岔道处稍稍停顿些许,最后看向某个方向:
“去长宁宫。”
“摆驾,长宁宫!”
等嘉正帝到长宁宫时,德妃已经带着五皇子在宫门口候着了。
德妃有如往常般,笑着行礼:“给陛下请安。”
五皇子跟在德妃身边,一脸孺慕的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嘉正帝神色淡淡的,抬手道:“都起来吧。”
两人一并起来。
嘉正帝眼神落在五皇子身上:“你怎么在你母妃这?”
五皇子笑道:“回父皇的话,今日是三皇兄的生辰,母妃特特为三皇兄做了一双云靴,让儿臣给三皇兄捎过去。”
嘉正帝不置可否,只道:“行了,这会儿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去给你三皇兄送过去吧。”
五皇子忍不住看了一眼德妃,德妃笑容如常,吩咐道:“路上慢些。”
“是。”
等进了长宁宫宫室,德妃小心翼翼的窥着嘉正帝的脸色:“陛下,这个时辰怎么有空来臣妾这?”
嘉正帝打量了德妃一眼:“爱妃当真不知?”
德妃神色恰到好处的带上了一分困惑:“陛下这话从何说起?臣妾确实不知。”
嘉正帝冷笑一声:“朕从前倒是不知,爱妃真是好心计啊!”
这话一出,德妃一个激灵,几乎是立马跪了下去:“陛下这话,臣妾听着糊涂。”
嘉正帝冷冷的注视着德妃:“自打皇后遇刺后,六宫之事,一应是由你管着的。明翊那边,你是如何管的?竟然让底下人轻贱、作践朕的公主!”
德妃吓得面无人色,强撑着为自己分辩:“陛下明鉴,臣妾在摄六宫事期间,从未有此种情况发生,臣妾,臣妾实在不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翊,明翊公主不是在禁足么?……陛下,您说的臣妾都糊涂了!”
嘉正帝冷嗤一声,一双眼睛冷冷的看向德妃:“今日皇后惦记明翊,过去一看,才知明翊这些日子竟然一直被苛待!”
德妃更是替自己喊起冤来:“陛下,可,可臣妾早就把六宫大权交还给皇后了啊……”
嘉正帝见德妃竟然还在狡辩,直接往德妃脚边摔了个茶盅!
“真当朕是个傻的?!若非你有意纵容宫人,让那些踩高捧低的小人以为明翊自此失宠,眼下那些宫人又如何敢突然之间私扣明翊过冬的份额!”
嘉正帝冷喝一声。
他是不想让聂皇后再为这种事烦心,方才在昭阳宫才没有说出来,索性自己直接来找德妃算账。
德妃却说什么都不承认,叫起屈来:“陛下,您怎么能把臣妾想的那般恶毒!臣妾与明翊公主无冤无仇,明翊公主又贵为公主,臣妾怎么会故意让人怠慢她呢!”
嘉正帝冷冷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所以,你是故意想栽赃朕的皇后了?”
德妃简直目瞪口呆!
不是,她这几日确实动了这方面的心思,想为自己的儿子铺路,可她还没开始办呢?!
嘉正帝神色越发冷了,疾言厉色道:“德妃,往日里朕瞧着你是个安分守己的,倒不曾想,你竟是这般心思龌龊!”
德妃这下真是有口难辨,若非她也有妃位的自尊,这会儿真恨不得砰砰砰给嘉正帝磕头,说她冤枉啊!
“臣妾没有……”德妃千言万语,化做了合着泪的这一句。
嘉正帝在德妃这发了好大的火,斥责了德妃后,又把德妃位份去了,只留她本来的姓氏“孟”。
孟妃强撑着送走了嘉正帝,回来就病了。
五皇子给危时羽送去了生辰礼后,回来就听说自己母妃从德妃被降为了孟妃,简直是晴天霹雳!
不是,他就是出门去送个礼,他母妃怎么一下子从四妃降成了普通妃嫔?!
长宁宫宫室中,孟妃把宫女太监全都赶出去,抱着五皇子哭的梨花带雨,恨恨道:“我的儿啊,我是看出来了,你父皇心里是只有聂皇后跟她生的那俩儿子!……眼下是聂皇后管着六宫的事,明翊被宫人苛待,你父皇不应该去呵斥聂皇后吗?!他舍不得呵斥聂皇后,就跑来我这,怪上我了!”
五皇子攥紧了拳头:“母妃……”
孟妃一想这些年,简直哭得越发委屈:“你父皇真是好狠的心!心里明明只有聂皇后一个,但好歹我也陪了他那么多年,又为他生了齐儿这么好的孩子!他眼里是半点没有咱们母子啊!……齐儿,母妃心里苦啊!”
孟妃抱着五皇子好一通哭。
但哭完,孟妃也冷静下来。
她眼下已经不是四妃之一,自己与其他妃嫔相比,唯一的优势就是有一位养大的皇子。
除此之外,再无旁的。
孟妃下了好大的决心,这才拉起五皇子的手来,痛心道:“……这说不得也是一桩好事。我眼下是看清你父皇了,这么多年来的陪伴体面,跟皇后相比根本什么都不算。齐儿,你也放弃吧,咱们没什么胜算。等你加冠后,封王开府,到时候母妃跟着你去王府上做一个老王妃,享享清福……”
五皇子听得更是一愣一愣的。
他刚燃起一抹好胜心来,这就被熄灭了?
但看着他母妃孟妃失魂落魄毫无斗志的样子,五皇子知道,只凭自己也蹦跶不出什么花来。
他只能长叹一声,将对那至高之位的觊觎之心,深深的藏在了心底。
……
危时羽这生辰宴是小宴,只请了危时羽年龄相近的一些玩伴,聂皇后也很知趣的没有出现,免得这些孩子们拘谨。
甚至太子危时卿也很是识趣的陪着喝了几杯水酒后便离开了。
这母后跟大哥不在,危时羽显然放开了很多,就差上蹿下跳的上房揭瓦了。
他一会儿跟这个玩伴喝喝,一会儿又窜过来要跟杏杏以茶代酒碰个杯,一会儿又高高兴兴的要给大家舞个剑助兴,主打一个快活似神仙。
聂聿珂眼眸微闪,也敬了危时羽几杯。
危时羽高兴得很,聂聿珂说话又好听,说的都是危时羽喜欢听的话,把危时羽哄得高兴极了,那酒是一杯接一杯的下肚。
聂律茗还有些迟疑。
三皇子喝成这样了,回头太子表哥见了,能高兴吗?
聂聿珂小声同聂律茗道:“五哥,你没看懂吗?太子表哥若真在意这个,走之前定然会嘱咐的。太子殿下故意离开,就是想让三殿下玩个痛快……眼下都有宫人们服侍,三殿下年纪也不小了,许是太子表哥想让三殿下尝一下醉的感觉呢?”
聂律茗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
他索性也倒上了酒,找危时羽碰杯去了:“三殿下,我敬你一杯。”
危时羽回过头来,高高兴兴的跟聂律茗喝了一杯。
正逢危时羽旁的玩伴喊他,危时羽又跑去跟别的小伙伴喝酒。
聂律茗看着坐在不远处长桌席后的杏杏。
杏杏正细嚼慢咽的吃着东西。
杏杏的礼仪学得极好,饶是吃东西时,这一举一动也好看得紧,好像画里的仙女似的,聂律茗看得眼都有些微微发红。
他没忍住,起身举杯,遥遥向杏杏敬了一杯。
杏杏都是以茶代酒,倒是无妨,见聂律茗与她举杯,她也很是大大方方的举起来,跟聂律茗喝了一杯。
结果危时羽回头一看,就看到聂律茗跟杏杏在喝酒。
危时羽又跑回来,用胳膊勾着聂律茗的脖子:“茗表哥,你跟个小姑娘喝有什么劲啊?她喝的都是茶,不如来跟我喝酒啊。”
聂律茗生怕危时羽看穿自己的心思,他脸上一红,倒是没拒绝,有些急促的喝下一杯,还差点呛到。
危时羽一看,他表哥这么豪迈,他也不能输啊,当即也给自己又满上一杯,一口闷了。
危时羽还倾倒了下酒盅,拿酒盅杯底给聂律茗看,他喝的一干二净,没有耍赖!
聂律茗一见,又默默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然后把杯底给危时羽看。
危时羽这胜负心一下子就上来了!
跟聂律茗你一杯我一杯的,足足喝了五六杯,才被一旁的宫人给劝住。
聂聿珂眼眸微闪。
聂律茗身边的随从都有些着急了,想去劝,聂聿珂反倒慢条斯理道:“五哥看着很是高兴的样子,他想喝,就让他喝嘛。”
危时羽一听,茗表哥这般开心?不行,他可不能扫了茗表哥的兴。
危时羽推开过来相劝的宫人的手,又陪着聂律茗喝了三四杯,这才打住。
两人喝到这,都有些醉醺醺的了。
聂聿珂浑身都有些微微发颤。
她知道,眼下有个极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只要危时羽喝醉了,对她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那么,三皇子妃的位置,就非她莫属了!
聂聿珂甚至都已经盘算好了。
眼下他们是在昭阳宫的偏殿设宴喝酒,昭阳宫的偏殿一侧,有个小茶室,先前她也曾在那儿歇过午觉。若是危时羽醉了,宫人们最有可能是把他扶到那儿去歇息。
到时候只要她稍微运作一二,让她跟危时羽同时出现在那小茶室里;再把她的衣服这么稍稍一拖,就说是醉酒后的危时羽做的;再让她的丫鬟把姑母宫里的大宫女,随便谁,引过来撞破……
聂聿珂浑身都在微微发颤,激动的脸都有些发红。
这事在她眼里简直是易如反掌。
她要让太子表哥在日后都能时常看见她!
她要让太子表哥后悔!
后悔没能娶她进东宫,后悔没能跟她执守一生!
正当聂聿珂想得脸颊都红得厉害时,却又听到了杏杏的声音:“……三殿下?三殿下你醉了。”
聂聿珂定睛一看,却见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危时羽,手按在杏杏面前的小桌上,明明醉眼朦胧,却还一本正经大着舌头跟杏杏道:“……你,你就叫我一声哥吧!……以后,哥罩着你!”
聂聿珂那原本因着兴奋激动而有些张红的脸,微微冷了下来。
她看向杏杏的眼神,越发的冷。
聂聿珂也起了身,同危时羽身边的宫人道:“你们没看到三殿下醉了吗?还不赶紧扶三殿下去休息?”
宫人正要搀扶,危时羽挥手就把宫人给拂开了,醉醺醺,又执拗的很:“叫、叫哥!”
杏杏自是有些无奈,她从腰间香囊里摸了摸,摸出一颗药丸来,递给宫人:“这是醒酒药丸,效果极好,麻烦你伺候三殿下服下。”
宫人依言哄着危时羽把这药丸吃了,又扶着危时羽往那小茶室走:“……三殿下,奴才扶您去休息。休息好了才能当哥哥啊。”
危时羽嘴里“嗯嗯”应着,倒是有些乖巧的被宫人扶着走了。
聂聿珂人都要麻了!
好消息是危时羽去小茶室休息了!
坏消息是他服了醒酒药丸!
只能希望这醒酒药丸不要起效太快了!
聂聿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狠狠的又骂了杏杏一番。
怎么哪里都有这小贱人!
又来坏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