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废物，就你也配开医馆，废物，废物——”
大夫躲闪及时，这才没被砸到。
“元青，元茂，把他们请出去！”大夫气得脸色发青，他让医馆的学徒们将宋氏母子赶出去。
何天走不了路，只有一条腿，若是胳膊还在的话，杵根拐杖也能勉强跳着走。
可他的两条胳膊毫无知觉，跟有思想的植物人没什么两样，床都下不了。
医馆的学徒将何天抬到木板车上，直接一骨碌推出去了。
木板车直直撞向墙壁，翻了车。
何天也滚落在地。
他狼狈不已。
学徒们带着解气的笑容，拍了拍刚刚触碰到何天身体的手和袖口，嫌弃的撇了他一眼后，回到了医馆，关上了门，不再营业。
宋氏气得嘴里骂骂咧咧，她艰难的扶起儿子，在路人的帮忙下，将他抬上木板车，准备推到下一家医馆继续看病。
人刚走。
医馆的大门就开了。
刚刚那两个小学徒还深深望了母子的背影一眼。
生怕他们突然回来。
宋氏推着木板车，走啊走。
跑遍了整个双桥镇的医馆。
也无人能医治好她的儿子。
甚至还有个江湖郎中提议将何天的胳膊和腿砍断，毕竟连知觉都没了，留着也是无用，还碍事。
气得何天破口大骂。
“儿啊，算了吧，娘推你回去吧，既然治不好，咱就不治了，咱家也没多少银子了，留着养娃吧，娇儿的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得亏留了后，娘也不怕没脸面去见你爹了，等娘的大孙子生下来，好好将他拉扯大，让他去考科举，咱们一定会翻身的。”
宋氏推着木板车，看似好像在跟何天说话。
其实她的眼神，从未看向何天。
仿佛在自言自语。
家里的钱只剩七两了。
买了粮食和看诊的钱，一下就消耗了一年的房租。
剩下的钱，就算再省吃俭用，也用不到孙子长大。
宋氏愁啊。
儿子废了，娇儿还大着肚子，她呢，早些年累的伤到身子了，加上前段日子受的苦，整个人苍老了十来岁，一家子老弱残。
连个壮劳力都没。
宋氏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把白瑞雪休了。
这样，还能逼她出去赚钱拿回来养他们，现在好了。
家里只能靠自己一人。
“哎......”宋氏叹了口气。
娇儿仗着肚中怀着何家的独苗，天天躺在床上，等着她伺候，但凡说一句重话，娇儿就闹着要把孩子打死。
宋氏怕呀。
只能低声下气的把她捧起来。
跟伺候祖宗似的。
谁家婆婆过得比她惨呐...
“儿啊，娘心里苦啊，你说说，要是你当初没弄出那些事，咱家至于过成现在这样吗？归根到底，你太相信旁人了，人家跟你无亲无故的，不过就是同窗而已，凭什么要带你赚钱？哼，你那个狐朋狗友，指不定现在拿着咱家的银子，吃喝玩乐呢，人家潇洒的很，你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全败他所赐！”
宋氏的话，犹如在何天的伤口上泼辣椒水。
他心里的仇恨似火在烧，只见何天咬紧牙关，满脸狰狞，他的眸子猩红一片，眼神里的怨毒藏都藏不住。
“王贵！！”
“我要杀了你！！”
“我不会放过你的，王贵，啊啊！！”
何天昂起头，嘴里叫嚣着要杀了王贵。
“你胳膊都废了，你拿什么杀？儿啊，别闹了，娘真的累了，就当娘求你，安安稳稳的好吗？别吵了，路人都拿你当疯子看呢，走吧，娘推你回家。”
看到儿子如此癫狂，周遭的行人又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们。
宋氏脸色发烫。
她紧紧抓着木板车的把手，使着全身的力气往前推。
以至于木板车的速度，快了许多。
不到一刻钟。
就到家了。
大门是紧锁的。
宋氏敲了几下门，对着里面大声喊道。
“咚咚咚，娇儿，娇儿——”
“咚咚咚，快出来，帮忙把小天抬回屋里去，娘一个人抬不动。”
虽然何天瘦的像人干，可男子的骨架本就比女子的要重。
同样瘦了不少的宋氏，压根抬不动。
“哦。”
娇儿答应的爽快，但下床时磨磨蹭蹭的。
宋氏催了足足三遍。
她才推开大门。
宋氏想发火。
碍于她的肚子，只能忍下。
因此脸色不是很好。
可娇儿才不在意，她现在过得别提多舒服了，饭婆婆烧好，她只要去吃就行，家务活也不用她干了，以往她日日要讨好的人，反过来伺候她，娇儿本想流掉孩子，重新嫁人。
现在想想。
不如先呆在何家，反正宋氏那里还有银子。
够她活个两三年的了。
娇儿慢悠悠的走到木板车旁边，跟宋氏一起将车推进屋里，她抬着何天的两条腿，宋氏搬着他的上半身。
这才把何天放到了床上。
至于木板车，则是问邻居借的，屋里太小，木板车进来后，都没处落脚，宋氏又把车推了出去，临走时，突然想起什么，又回来讨了一颗鸡蛋揣在兜里。
用人东西。
自然要给好处。
不然别人凭什么帮你。
之前住在窄巷里，宋氏一毛不拔，以至于何家跟邻居处的不是很好，要不然打手找上门时，怎么没人帮忙呢。
吃一堑长一智，宋氏自从搬到这里。
学会了如何与邻居相处。
“陈大姐，这是你家的木板车，我已经用好了，多谢你了，要是没你的车子，我儿子还不知道怎么送去医馆呢，来，这颗鸡蛋拿回家，煮给你小孙子吃，给他补补身子。”
宋氏把木板车推到江家门口。
这里算是双桥镇的贫民窟。
巷子里住的都是穷苦人家。
有的家里穷的四面漏风，自然不怕招贼，所以大多数人家的大门都是敞开的。
江家也不例外。
宋氏道谢的同时，又从兜里掏出一个鸡蛋递给她。
“哎哟，宋妹妹，你太客气了，这鸡蛋多金贵啊，不要不要，你留给你儿子吃吧，你儿媳不是还有身孕呢吗？她也得补身子，对了，昨天一早，我看到你家那个小妾拿着包袱走了，她去哪了？一个低贱的妾室而已，跟丫鬟一样，要是不听话，就发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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