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不过才4点多。
天色尚早,她带着儿女继续做竹筒挖木勺和刻字。
只是,偶然一瞟,发现小儿媳静水有些心不在焉。
“静水啊,这是怎么了?累着了吗?要不回房里歇歇?”
颜夏突然出声把静水吓了一跳,导致手上的小刀划破了大拇指。
“嘶——”
滴滴血珠冒了出来,静水止不住的痛呼一声。
然而,下一秒她的大拇指就被金禄用帕子裹住。
“你是痴了还是傻了,昨晚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了,一天天怎么神情都恍惚了,这么大个人,还能被小刀划了手,笨死了,痛不痛?你去边上坐着吧,别干了。”
金禄脸上挂满了担忧。
可说出口的语气却又带着责怪。
颜夏汗颜。
真是个死直男。
这要是搁现代估计老婆都找不到。
“静水啊,去休息吧,手都伤了,你别怪金禄气你,他也是担心,就是嘴巴笨,不会说好话,你看看他急成什么样了。”
哎,自己的儿子总得帮吧。
颜夏替金禄说着好话。
静水看向金禄。
果真如娘所说。
夫君满脸焦急,原来他是关心自己的....
说到底,总归是自己插了一脚,罢了。
就当昨天什么都没瞧见吧。
日后好好待夫君,早晚会焐热他那颗心。
王静水自愈了。
她重新扬起笑脸。
“我没事,我就是昨晚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没睡好,刚刚晃了神,娘,晚饭我来做,你们忙,我手指没事的,不疼。”
拗不过她。
只好随她去了。
静水这丫头,性格活泼,人又勤快,心思还单纯。
颜夏很欣慰,她看人眼光真好,两个儿媳都娶对了。
很快,厨房的烟囱里,炊烟缓缓飘出。
肉香味顺着风从高山脚下飞到了村里。
“哟,这是哪家又吃肉呢,日子还过不过了,天天吃肉,一点银子全吃肚子里了,这要是我儿媳妇,我非要拿针把她嘴给缝起来。”
“娘,好香啊,是肉味,我想吃肉,娘你给我烧肉吃好不好?我不要吃野菜糊糊了。”
“这饭还让人怎么吃,闻着这味道,食不下咽啊。”
“当家的,去把门关上,孩子们口水都要流一地了。”
“.....”
家家户户都闻到了这霸道的香味。
小孩吵着要吃肉,老人刻薄的咒骂做肉的人家,而端着饭碗的汉子妇人,一个个饭都吃不下去。
真是拉了好一波仇恨值。
百花村地处双桥镇的内圈,牛车要是快些,一个时辰就到镇上了,走路的话需要一个半到两个时辰。
而在双桥镇的外围有一排高耸的山,隐约能瞧见一座稍矮些的大山顶部有一座村落。
这个村子四周都是悬崖。
村口正对下山之路。
也仅此一条路可以通往山下。
这个村子叫崖口村,在村尾有户人家是村里最穷的。
说的正是桃婶家。
她家没有田地,只能靠着在山脚下开荒种植庄稼。
房子上的青砖也全被扒光卖掉,用泥巴和木头糊成了土房子。
要说桃婶家原先也算是崖口村比较富裕的了。
可她男人死前治病花光了所有的银子,屋漏偏逢连夜雨,桃婶的重孙女刚生出来就先天不足,必须要吃上6个月的吊命药才能平安长大。
桃婶卖掉了家里的五亩地以及宅子上的青砖和压箱底的陪嫁,这才给重孙女吊住了命。
庆幸的是,桃婶一家都很和睦,对外团结一心,对内儿子孙子孝顺,儿媳孙媳贤惠,重孙子重孙女也懂事乖巧。
一起努力哪有过不好的日子。
几年而已,他们从吃野菜糊糊果腹变成了日日糙米粥,时不时还能喝上一碗肉汤。
“太奶奶,到吃糕点的时间啦~”
“太奶奶,我今天帮奶奶捡菌子了呢~”
“我也帮了,我帮娘喂小鸡了!”
“太奶奶,我没有帮娘,也没有帮奶奶,我太小了,什么都干不了,可是我想吃糕点,给我一点点好吗,求你了~”
四个小孩抱着桃婶的腿,撒着娇。
最大的看着才六七岁,最小的不过三岁。
虽然个个身体瘦小,可脸上的气色却很好,并不像穷人家的小孩,面黄肌瘦的。
“糕点吃完啦,小馋猫们,不过太奶奶允许你们今天一人吃半个桃子——”
今年的桃子都被颜掌柜定了,所以家里谁都不许吃。
为了多卖些钱,孩子们日日看着桃树咽口水。
“好耶,吃桃子咯~”
“吃桃桃,太奶奶最好了~”
“.....”
几个孩子并没有失望的表情,他们也很喜欢吃桃子。
一个个跑到厨房让桃婶的大儿媳给他们切桃子去了。
“哈哈,这群小馋猫跑的倒是快。”
桃婶的目光很慈祥。
她一头银黑渐变的长发高高盘起,显得人很利索。
松垮老态的眼皮下,一双眸子炯炯有神,虽然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她的身上却很干净,就连指甲缝都没有一丝灰尘。
“娘,桃子又满了两筐,明天去送货吧。”
桃婶的大儿子马永孝挑着两筐桃子放到柴房里。
以免突然下雨,淋坏了桃子。
“行,明天寅时初我跟顺子就走。”
“娘你别去了,让顺子一个人去呗。”
从山下走到镇子上至少要7个小时,遇上下雨路滑,10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
娘年纪都这么大了。
这来回的跑,他真的不放心。
“就你屁事多,我身体好着呢,行了行了你带着宝善去砍柴火吧,我瞧见你就心烦。”
桃婶笑骂道。
她天天被大儿子拘在村里,爬个树都不给,更别提下地干活。
无聊的很。
去镇上是她唯一的乐趣了,一来一回,刚好一个白天。
上次就去晚了,因为走的太迟。
这次桃婶决定凌晨就出发,一定要在上午把桃子送到。
白日被沾满星点的黑布笼盖。
崖口村和百花村都陷入了寂静。
除了偶尔的狗叫声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整片土地陷入了深睡中。
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陈家矮墙上翻过。
径直走到了朱文娟的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