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旦赶到没驮城废址附近,此时天色尚未完全明亮,借着火把的光亮,只见远处的没驮城废址一片肃杀之气。
许是之前薛绍及五千唐军被乌质勒截杀,让唐军有些心生战栗。
离着很远,李旦便叫停大军,然后吹了三声口哨,一长两短。
没一会儿,从没驮城也传来三声口哨,两长一短。
暗号对了上去,确认是崔玄暐无疑。
只见黑暗之中,崔玄暐快步走了过来。
“这崔都护也真是的,难道连火把都点不起啊...”李旦身旁的范云仙嘟囔了一句。
“贵人...我已经按照旨意将东西全部运到了...”崔玄暐走上前来拱手施礼,然后说道。
“很好...诸将士听令,将所有火把熄灭...”李旦吩咐道。
“贵人,这天还未亮,怎么就将火把给熄灭了...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有人突然冲上前来,不就看不到了...”范云仙有些担心的说道。
“范郎君,你就听贵人的准没错...”陈子昂笑着对范云仙言道。在陈子昂心里,早已经对李旦的决定无所怀疑,只要执行,定不会有错。
陈子昂现在是这支安北军的主帅,所以他立即下令,大军熄灭火把,原地休整待命。
崔玄暐领着李旦、陈子昂等人去了一旁,没走多远,就看到地上隐隐约约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罐子。
“这些是什么啊?怎么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会不会有毒...”范云仙立即捂住了口鼻。
“贵人,要不要点个火,甄别一下是什么东西...”范云仙说完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说道,一边说着还想着去摸火折子。
“切不可...”李旦连忙将其制止,“此乃是石脂水...”
“石脂水...”范云仙惊呼了一声,连忙收回了伸出的手。
其他将领也颇为惊讶,有些人甚至不知道石脂水是何物。
石脂水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身为内常侍的范云仙却是见多识广,听说过石脂水这个东西的。
“石脂水水腻,浮在水上如漆,又叫做石漆,如不凝膏,采之膏车及燃灯,极为明亮,且遇水不灭...只是此物好像是出在高奴县,怎么会在这里...”范云仙言道。
“没想到你倒是懂得很多...只是你不知道西州这里也有石脂水是吧...”李旦笑道。
“西州有石脂水倒真的没有听过...”范云仙回道,然后看向李旦,满脸充满疑惑,不知道李旦是怎么知道西州有石脂水的。
“别看我,当然是崔都护发现的...”李旦笑着看向崔玄暐。
“呃...还是贵人提醒...”崔玄暐不敢贪功。
原来,李旦进攻碎叶城之时,就已经想好了要用围点打援的战术伏击突骑施的援军,但是手底下的兵力有限,这一带也没有什么山谷一般的地形,只能选在没驮城。
而选在没驮城,就要数倍于敌人的兵力,才能将其消灭。
若真是旗鼓相当,很难将敌人援军全部消灭。
所以李旦只好想了一个主意,那就是用火攻。
没驮城乃是隔壁之中的废城,想要用火攻没有这个条件。
好在李旦知道西州这里有石油,于是便问起了崔玄暐,让他务必找到石脂水。
崔玄暐来到北庭当都护之后,也曾听人说起过石脂水,知道西州附近有此物。
李旦便命其带兵前去寻找,并将带一部分石脂水来到没驮城等候。
而且再三嘱咐崔玄暐,运送石脂水之时,不能有半点火星子,这也是他们到了没驮城,没有见到崔玄暐点燃灯火的原因。
其实石脂水就是后世所说的石油,只不过在唐朝时候被称作石漆或是石脂水,再后来到了五代宋元的时候,又慢慢被称作猛火油。
正式命名为石油是北宋时期的杰出科学家沈括,在他所著的《梦溪笔谈》中,根据石油的特征,生于水际,沙石与泉水相杂,惘惘而出,所以命名为石油。
这个时代对石脂水的使用还是很少很少的,更别说是用在战争之中了,所以李旦将石脂水运到此处,着实让大家有些惊讶。
“乌质勒这一次虽然只带来了三万人马...但是据说都是突骑施精锐中的精锐...乃是他称霸西域的主要力量...我们不可小觑...”李旦分析道。
众人点了点,一直看向李旦。
“倒不是说咱们安北兵和北庭兵怕了他们...但是打仗吗...自然是杀敌越多越好,自己伤亡越少越好...而且我们是打算伏击,自然要用更加聪明的战术来对付他们...”李旦接着说道。
“等到天明,让大军沿着没驮城挖出一道沟来,并将石脂水倒入其中...等到突骑施大军进了城,就将其点燃...”李旦说道。
“哦...原来贵人是打算火烧突骑施啊...”范云仙笑道。
众人也跟着说了起来。
“只是没驮城只是一座废城,突骑施难道就一定会进入没驮城么?”崔玄暐不解的问道。
“我已经打听过了...只要是来往龟兹和碎叶城的商队或是军队,此处是必经之地,都会进入没驮城,一来避一避风沙,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没驮城中有水源,他们到了此处必须要补充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李旦言道。
崔玄暐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薛绍驸马会在没驮城遭到伏击呢,原来是进城补充水来了...”
众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是东方发白,天色渐亮。
“传令将士,饱餐后,开始干活...”
李旦一声令下,唐军的营中顿时热闹了起来。
早饭之后,唐军便开始按照李旦的吩咐在城内挖沟。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挖的沟并不深,小半日的功夫,唐军便挖好了沟,小心翼翼倒入了石脂水,然后全部远远的藏了起来,只待乌质勒和他的三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