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场甚于战场。
李旦在后世是听闻过很多匪夷所思的间谍刺探消息之事的,所以知道间谍无处不在。
此刻见杨青阳似乎不信图纸会被泄露,于是说道:“你刚才所言,有两人瞧见了图纸,你可知这两人是什么人?”
“我当时仔细问了,他们是回纥人,都是一般的商人,哪里知道我当时要铸造流星连弩的机阔,也看不懂我图纸上的内容,即便看到了,也不一定能记下来...”杨青阳还是十分自信的说道。
“那个铁匠呢?”
“张铁匠与我相熟,我已经告诉他不要往外说了...再说了,他就是个铁匠,也不可能是个暗探啊...而且在这么远的西域,又没有人知道我是谁,谁会关注我呢...”杨青阳十分笃定。
“唉...你还是年轻啊,这世界上的人和事复杂着呢...那两名回纥的商人要是伪装者,一直从洛阳跟过去的呢?”李旦反问道。
“铁匠虽是好人,若是被其他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呢?”李旦接着反问道。
“这?臣没有想到...”杨青阳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错。
李旦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件事要是追究原因,那自然是杨青阳犯错在先,是他主动将图纸拿出来,才出现了这两个漏洞,给了外人可乘之机。
“唉...现在想来,是应该将他们都...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杨青阳伸手在脖颈上比划了一下,恶狠狠的嘀咕了一句。
“事已至此,再说其他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能祈求图纸不要被外人得之吧...”李旦也不想太过责备杨青阳,毕竟他也是为了能成功杀死婆葛,才会这样做的。
“流星连弩乃是机密中的机密,绝对不能向外人展露分毫,你父亲为了不泄密,将图纸烧了,才导致倭人劫掠了他,你也知道此事,所以以后千万不可再做这样的傻事...”李旦提醒道。
“圣上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不过我展示的只是机阔的图纸,而且铸造之后,我也将图纸烧了,应该不会外泄...”杨青阳认错道。
“嗯...但愿吧...”李旦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详之感,总感觉流星连弩要外泄。
杨弓举的枪炮研制一直没有进展,唐军仰仗的流星连弩若是再流入外族,那一旦打起仗来,对唐军势必带来极大的影响。
“杨掌柜...路已经可以通行了...”这时,杨青阳带来的一个随从上前禀告道。
众人望去,路上的石头虽未完全挪走,但是人马通过已经不成问题了。
只是现在又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李旦一行的马匹,在刚才的滚石和箭雨下已经受了伤,不能再骑。
好在他们找到了辩邪和武僧们藏在不远处的坐骑,杨青阳留下两人报官处理现场,其他人则骑马奔向了沙州,毕竟这里离沙州还要几日的路程,从沙州前往西域又要好些时日,李旦一刻也不想耽搁。
...
关于流星连弩的泄密之事,李旦的担心自然不是多余的,因为流星连弩确实是被杨青阳的无意之举给泄露出去了。
回纥的暗探费穆尔和莫哈多已经将制作之法带到了回纥,后来又逃到了渤海国,帮助渤海国做出了流星连弩。
而突骑施现在的小可汗遮弩也通过袭杀婆葛一事,发现了些许端倪,派人将西域各城中的的铁匠全部抓了起来。
在遮弩的威逼利诱之下,张铁匠自然将如何铸造流星连弩机阔之法展示了出来。
遮弩立即命人打造了一柄流星连弩,尝试了一番,果然跟唐军的相差无几。
遮弩大喜过望,厚赏了张铁匠,并将其留在军中,加紧赶制流星连弩。
而遮弩则带着制作好的流星连弩去大牙帐见父亲乌质勒。
...
突骑施大牙帐,此时,乌质勒刚处理好事务,正站在楚河边上望着茫茫的大草原。
在乌质勒的辛苦经营下,突骑施总算日渐强盛起来,而原本的宗主东、西突厥却已经没落了,反而到了要依靠突骑施的地步,这是乌质勒以前从未想到过的。
实力强大了,乌质勒自然也有了新的想法,那便是暗中蓄力,准备将来与大唐一战,将大唐赶出西域,继而独霸西域,然后整合东西突厥,统一草原。
若是再有可能,那就是挥军南下,征服大唐。
这是乌质勒为自己勾勒的宏伟蓝图,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与大唐对抗,并不是时候
毕竟大唐有令骑兵胆颤的陌刀队...有可以连射,而且射程远、射速快、准度高的流星连弩,这些都是乌质勒在战场亲眼见过的...
乌质勒不是个盲目的人,他清醒的看到了这些。
即便是乌质勒已经拥有了可以与大唐抗衡的军队,依然不敢贸然反叛。
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坏了这些年来的心血,所以这些年来,乌质勒一直与大唐维持着和睦的关系,就是要换取发展的机会,韬光养晦,变得强大,除非万不得已,不与大唐发生冲突。
然后将自身的实力再提升,武器再发展,等到有了十足的把握,再伺机与大唐一战。
原本一切都按照乌质勒的预期在顺利发展,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前段时间,大唐却突然出手了,袭杀了突骑施未来的继承者,他的长子婆葛,而且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线索。
乌质勒虽然猜到了是大唐,苦于没有证据,也不能借此事发难。
而且大唐还事先做了准备,调动了兵马前来应对。
这让乌质勒不得不怀疑,大唐是在利用此事来试探突骑施的反应,引诱突骑施上钩。
乌质勒想了很久,突骑施并没有做足准备,为了霸业...他还是强压住了心中的悲伤,选择了隐忍,以待将来。
但是失去长子,以及就此带来的屈辱,让他的内心异常痛苦。
突骑施的百姓对于小可汗被杀,却选择隐忍一事,也是不理解,对乌质勒的做法颇有微词,百姓们有些心寒。
“自己儿子被杀都不敢去报仇,那谁还相信可汗能为了部落的百姓而战呢?”
“是啊!让我们怎么能相信他能保护我们呢...还不如投靠其他部落去呢...”
突骑施的百姓们私下里都议论纷纷。
乌质勒也听到了这些质疑的声音,让他犹豫不决,踌躇难定...毕竟人心若是散了,突骑施也就没了。
所以他只有站在楚河之畔,看着东流而去的河水,才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一些...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一支马队从远处飞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