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刚才被女子的容颜所吸引,一时呆住,被女子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妥,连忙松开手,退后一步,拱手施礼道:“刚才事出紧急,我担心姑娘摔倒,才搂住姑娘,绝无轻薄之意...还请姑娘勿怪...”
李旦本就生的一副好皮囊,再加上那身为皇帝独有的气质,此时又彬彬有礼,倒也让女子深深看了几眼。
“嗯...”那女子轻哼一声,好似脸上的红晕更加重了。
女子连忙转过身,拢了一下头发,弯下腰去,捡起了地上断成两截的玉簪,又从一旁捡起了一本书。
李旦看得真切,书名叫做《白袍亲王荡平北患,突厥公主暗许芳心》,还落着梅花书局的名号。
这本书原是洛阳坊间说书人最爱说的故事,取材自李旦还是豫王的时候,在北疆荡平突厥之患,获得猗娜芳心一事,说书人又经过了一些艺术上的演绎加工,成了一出经典的说书内容。
故事里面既有英雄的壮举,又有英雄美人的爱情,又是当今的圣上,所以此故事在洛阳经久不衰。
只是李旦不知道,这本书竟被范云仙印成读本了。
范云仙深知李旦与猗娜的故事,又曾跟随猗娜在突厥待过许久,听闻在洛阳城中,这个故事十分经典,便推出了《白袍亲王荡平北患,突厥公主暗许芳心》这个读本。
没想到这个读本一上市便被抢购一空,许多人都没有买得到,今日是再次加印开售,这个女子便是刚刚排队才抢购到了此书。
李旦心道,原来是自己的迷妹啊!
“刚才不小心撞到姑娘,跌碎了你的玉簪,敢问姑娘府上何家?改日我当登门致歉,赔偿你的玉簪...”李旦彬彬有礼的问道。
“公子勿要放在心上,一根玉簪而已...”女子并不愿意透露住址,又不将价值不菲的玉簪放在心上,应该是个官宦之家。
那女子说完,便将书本放入胸前,握住玉簪,侧身从李旦身旁走出巷子。
女子走到了巷口,又回头打量了李旦一番,见李旦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竟然有一见钟情之感,女子稍稍犹豫了一下,这才半含娇羞半含笑的说了一句:“小女子家住豆卢府...”
说完便娇羞的低着头跑开了。
女子若是说个其他姓氏,倒也不好去寻,但是她说了豆卢,便很容易找得到了,因为豆卢这个姓很特殊。
豆卢这个姓源自慕容氏,北魏时被赐姓所改,豆卢在鲜卑语之中是“归顺”的意思,主要郡望在范阳郡,堂号也是以望立堂,叫做范阳堂,亦称幽州堂、卢龙堂。
豆卢这个姓氏可不简单,现在主事的乃是豆卢钦望,袭承了芮国公爵位,以前做过宰相,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不好,赋闲在家。
豆卢钦望的祖父豆卢宽乃是礼部尚书,芮国公。
父亲豆卢仁业袭承芮国公,做过右武卫将军。
其叔父豆卢怀让是驸马,豆卢承基是领军将军,县公。
弟弟豆卢钦文、豆卢钦肃、豆卢钦爽、族弟豆卢贞松等人都身居高位。
姓豆卢,官宦人家,又长相如此美丽的女子...范围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哦....原来是豆卢家的姑娘,啧啧...人人都说豆卢家的豆卢婧瑶姑娘有倾城之姿,现在看来果然不假...”陈子昂与高延福一直在巷外观望,此时走了进来赞道。
“豆卢婧瑶...很好...”李旦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因为科举革新之事,现在望族世家对李旦颇有怨言,借着钱荒之事暗地里在搞一些小动作,虽然没有造成大的动乱,但是依然给社会造成了恐慌。
而豆卢家也参与了此事,因为今年的科举榜单之中榜眼位置,原本是定的是豆卢勉孝,不过也被李旦给取消了,甚至都没有给个进士出身。
豆卢家虽不在五姓七望之列,但是也算是当世郡望。
豆卢勉孝被踢出科举榜单之后,当然也引来了豆卢家的不满,再加上崔挹的串联怂恿,便跟着他们一起为难李旦。
李旦早就想要瓦解这些世家之间的关联,但是又不想对望族世家大动干戈,毕竟这个时候,望族世家的存在对朝野上下影响巨大...
治大国,若烹小鲜。
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一刀切、矫枉过正之举对朝廷并不是一件好事。
科举革新推出以后,又通过书籍普及,科举取士将越来越规范,以后朝野之中,自然是有才能者居之,望族世家的影响就会慢慢淡化,自然退去...这只是时间问题。
李旦并没有绝了他们的后路,望族世家的子弟也是大唐的一笔财富,只要愿意学,踏实干,与天下士子一同竞争,李旦并没有给他们设置任何的障碍。
现在这些望族世家在李旦的手下翻不起大浪,他们借助钱荒搞事情,本质上是大唐确实存在钱荒...
他们错在为了望族世家的集团私利,互相串联,不顾江山社稷来搞事情而已。
李旦当前要做的就是要将他们瓦解就可以了。
豆卢姑娘的出现,倒是给了李旦打开了一个新思维,那就是与部分世家联姻,让他们与自己捆绑在一起,不要想着与自己作对,瓦解他们的联盟,让大唐社会平稳过渡,这是个最温和的处理当前矛盾的方法。
陈子昂与高延福见李旦看豆卢姑娘的眼神,又见李旦站在那里傻笑着,心知李旦看上了豆卢婧瑶。
...
再说那豆卢婧瑶一路跑回家中,正好遇上了其父豆卢钦肃。
豆卢钦肃乃是晋阳县令,这个县令可不简单。
高祖李渊在晋阳起兵,继而建立大唐,所以晋阳乃是龙兴之地,在大唐地位很高,和长安县、洛阳县、太原县、万年县相同,县令乃是正五品上的官阶,这个官阶在大唐已算是高官了。
原本豆卢钦肃应该在晋阳任官的,正是因为豆卢勉孝科举的事情,豆卢家又受了博陵崔家的蛊惑,与李旦暗中较劲。所以豆卢钦肃便向并州长史告了假,暂时回到洛阳府上。
见到父亲,豆卢婧瑶有些紧张。
一来是断了玉簪,散了头发,有损形象,二来她身上还有藏着那个白袍亲王的读本,府上是不允许读这样的书籍的。
因为豆卢勉孝未能及第的缘故,豆卢钦肃近来本就不快,现在见了女儿如此模样,顿时一肚子气。
“私自出府、摔坏玉簪、有损形象...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以后哪个世家子弟愿意娶你...回自己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门...”豆卢钦肃将女儿训斥了一通。
“是,女儿知道错了...”
豆卢钦肃只得乖乖任罚。
“这几日博陵崔家、太原王家、荥阳郑家...都会有人前来你伯父家议事,到时候你跟为父去一趟,好好表现,看看哪家能瞧上你,定下一门亲事才行...”豆卢钦肃吩咐道。
“我不去...”豆卢婧瑶嘟囔着嘴顶了一句。
“一说道相亲,你就是这个样子,你可知道有多少官宦之家想要将女子嫁入这五姓七望之家,若不是这一次联手反对科举革新,以我们家这样的身份,你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豆卢钦肃训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