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殿，刘祎之、娄师德带着沈佺期一同进了大殿。
“臣等参见圣上...”
“是此次科举的榜单出来了吧？”李旦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问道。
“回圣上，正是...榜单已按照惯例由诸位宰辅议定，呈送给陛下审定...”刘祎之捧出了榜单。
高延福麻利的接过榜单递给了李旦。
李旦接过榜单，仔仔细细的从头看到了结尾，其中有一些人的名字倒是耳熟能详，也是颇具才名之人，但是并没有见到张若虚的名字。
李旦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这样的情况也是李旦曾经料想过的。
因为大唐是个伟大的时代，不仅经济繁荣，文化发展也是十分的繁荣，这个时代有才华的士子众多。
李旦虽然知道张若虚很有才华，但是也不敢说其他人就一定比张若虚差。
也有可能张若虚说考场上发挥失常，这一次没有考好，倒也是正常之事。
但是好与不好，还要亲眼看了试卷才能知道。
“榜单何时颁布？”李旦将榜单放在了御案上，然后问道。
“定在明日...”娄师德回道。
“今年，朕想瞧一瞧大唐士子的文采...沈佺期，你去将所有人的考卷都拿来给朕看一看...”李旦吩咐道，但是并没有单独说起张若虚。
听闻李旦也看全部试卷，沈佺期的心里咯噔一下。
娄师德的脸上也是轻微的抽搐了一下，他之前便察觉皇帝这一次让他来负责科举考试有问题。
现在看来，自己的推测果真不假，但是并不能看穿李旦为什么非得要用他。
不过娄师德心里虽有些忐忑，但是并惊慌，因为他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举，很多人求到门下，他都选择了回避，现在看来自己是多么的明智。
“呃...回圣上，今岁应举士子有一千多人，这么多的试卷，陛下怕是一时半会看不完...臣担心明日放不出榜单来...倒不如就拿了前三十名的试卷前来给陛下阅览...不知可否？”沈佺期有些担心的言道，心中并不想让李旦看试卷。
李旦自然看出了沈佺期的心虚，说道：“都送来吧...朕只是随意翻翻，不会耽搁明日的放榜...”
“呃...臣领命...”沈佺期没了办法，只好应道。
“高延福，你派人跟着沈佺期一同去取？”李旦对着高延福说道。
高延福久在李旦身前伺候，自然之道李旦的意思，那就是担心沈佺期在试卷上做手脚。
沈佺期在内侍们的陪同下离开了武成殿。
娄师德立即站出来说道：“启奏圣上...榜单上的名单都是依照惯例定下来的...”
李旦此举已经让娄师德猜出了其中含义，那便是李旦要整顿科举考试了。
娄师德没有说是沈佺期和考功司的员外郎定下的名单，只是说是依着惯例，既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又隐晦的说出了以前都是这样。若真是出了问题，那不是他的问题。
“惯例？什么惯例？”李旦问道。
“呃...”娄师德有些为难。毕竟先录取名门望族和官宦后人，这并没有律法的依据，更多的是这些年官员们自己主动做的，更多的是一众利益交换。
门阀士族、官员们之间互相帮助，互相提携，形成的一众利益垄断。
“怎么，有什么为难么？”李旦问道。
娄师德望向了刘祎之，但是刘祎之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因为没有人想要去捅门阀士族和官员们这个篓子。
娄师德挤出一张笑脸，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问起榜单的时候，沈佺期跟臣说，都是依照惯例来做的...”
娄师德见实在躲不过，只得将责任往沈佺期身上推，毕竟依照惯例这样的话，确实是沈佺期告诉娄师德的，也不算是愿望沈佺期。
“榜单先放在朕这里...朕先读一读应举士子的试卷，明日朝会上再定榜单吧...你们先退去吧...”李旦挥了挥手，说道。
“臣等告退...”
出了武成殿的殿门，娄师德便拉住刘祎之问道：“刘相公，你最是了解圣上了...圣上突然要阅览试卷，你说这是何意啊？”
“娄相公聪明过人，世人皆知，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须再来问我...”刘祎之说道。
“难道真的是要借机整顿科举考试？”娄师德蹙着眉头说道。
“应该是喽...”
“唉...只是不知圣上之前怎么就将科举开始交给了我...若是我能猜到，定然把事情推给礼部尚书韦巨源了...”娄师德有些懊恼。
“韦大人近来去西京处理中宗皇帝的葬礼事宜了，不交给你交给谁...而且圣上之所以选择你，就是看中了你的谨慎...不会出大错...一旦出了事，牵扯不深，处理的人也不会太多，对朝野的影响也不会太大...”刘祎之言道。
“原来如此...谢刘相公指点迷津...”娄师德笑道。
...
天色已黑，武成殿内，却灯火通明。
高延福按照沈佺期呈送的榜单，将拟录取进士的试卷依次摆放在了御案上面。
李旦坐在案前，正拿着试卷细细品读。
“圣上，试卷已经摆好...”
“有一个叫张若虚的人，将他的试卷找出来，然后再随意找二十份试卷，一并摆上...”李旦吩咐道。
高延福翻了好一会才在一堆试卷中找到了张若虚的卷子，然后随意抽取了二十纷试卷依次放在了案上。
“把炉火挑热一些，你们都在一旁歇着吧...”
李旦这一看，便是通宵达旦。
直到东方天色发白，才将御案上的所有试卷全部看完。
李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张若虚的答卷虽不能说拔得头筹，但是绝对算是上上乘之作，排进前十名没有问题，而随机抽取的二十份试卷之中，所展现的才学比之榜单上的名单上的大多说人要强上许多。
这些人十年寒窗苦读，饱学诗书，满腹经纶，只是因为不是名门望族、官宦之家的出身，便难以被录取为进士，而理由竟然就是所谓的惯例。
什么狗屁惯例，不就是门阀士族勾结在一起垄断仕途吗！
李旦微微攥紧了拳头，怒道：
管他什么惯例不惯例，管他门阀士族存在了多少年，管他利益勾连的有多深...
我就是要打破这个惯例，为天下士子铺一条公平公正的道路...
大庇天下士子俱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