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福两人走后,便只剩下了李旦、薛楚儿、陈子昂三人。
李旦陪着薛楚儿驻足在一处灯谜处,两人一起观灯猜谜,陈子昂则站在一旁,站直身子,警觉的四处张望,守护着两人的安全。
“这不是陈将军么?”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陈子昂转身一看,是个身着铭袍的三十来岁的男子,能身着铭袍的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最少也是个朝廷命官,但是陈子昂却不认得那人。
“恕我眼拙,敢问阁下是...”陈子昂客气的问道。
见陈子昂并不认识他,那人连忙说道:“刚才未表明身份,倒是我唐突了,在下政事堂的令史刘知几...”
“哦...原来是刘令史...幸会幸会...”陈子昂十分客气的拱手施礼。
其实刘知几所言的令史并不是政事堂的官职,而是中书省的官职,只是个九品的小官。
政事堂是三省长官及宰辅的议事之地,武则天掌政之时,便喜欢将朝政交给政事堂议处,李旦登基之后,也习惯了将朝政交给政事堂议处。
这样做有很多好处的,交给政事堂的事情,诸位宰辅可以相互商议,集思广益,快下决断,不耽误事。
另外,处理事情的过程之中,还可以相互监督,防止私做主张。
既提高处事效率,又能防止有私心,政事堂的位置便越来越重要了。
只是原本只是议事之所的政事堂,变得重要之后,其中干活的官员属吏就不够了,只能从中书省借人帮忙。
中书省的令史有二十五人之多,刘知几便是其中一员,便被借到了政事堂听从支使。
由于刘知几只是个小官,又做的是些杂活,陈子昂乃是从三品的大员,又久在军中任职,平日里没有接触,哪里能认得他来。
但是刘知几却能认得英姿挺拔、器宇轩昂的陈子昂。
同朝为官,再加上刘知几乃是政事堂的人,陈子昂对刘知几便也十分的客气,毕竟洛阳乃是天子脚下,京官众多,遇上一二也是正常。
“幸会幸会...狄相公带着我前来市场探究钱荒之事...没成想却遇到了陈将军...”刘知几见陈子昂毫无架子,又十分的客气,于是解释道。
原来狄仁杰那日被李旦问起钱荒缘由,一时答不上来,有些不安。
没有调查便没有发言权,所以狄仁杰今日便一直在洛阳的街市上做探究调查,想弄明白钱荒的原因。
“狄相公也来探究钱荒之事?”陈子昂问道。
“正是...呶,人就在那里...”刘知几指着前面一处商铺,只见狄仁杰正和张柬之在那里和店铺掌柜的探讨。
“你去告诉狄相公,就说我在这里,让他过来一趟...”陈子昂说道。
刘知几一愣,狄仁杰乃是宰相,兼着户部尚书,堂堂正三品的要员。
陈子昂只是从三品的千牛卫将军,说白了就是皇家卫队的头领,虽然地位也很重要,但比起宰相,还是要差上一些。
刘知几心里嘀咕着:这陈子昂是不是当兵当傻了,竟敢让堂堂宰相前来见他,一点规矩都不懂。
但是嘴上又不得不说:“呃...好吧...”
“狄相公...陈子昂将军在那边,说是让你过去...”刘知几凑到狄仁杰的耳边轻声说道。
刘知几说完便指向了陈子昂,然后低下头也不敢看狄仁杰,深怕狄仁杰不悦。
却不成想狄仁杰听后不仅不恼,而且面露喜色,立即整了整衣冠,便往陈子昂走去,对着张柬之说道:“伯玉在前面,让我们过去...”
张柬之一听,也匆忙的跟着整理了衣冠,跟在狄仁杰身后走了过去。
两人匆忙前去,这倒是让刘知几惊得目瞪口呆。
见狄仁杰和张柬之匆忙而来,陈子昂使着眼色说道:“黄公子和薛娘子在那边...”
狄仁杰与张柬之会意,走上前去。
“狄某见过黄公子、薛娘子...”狄仁杰十分恭敬的施礼。
见狄仁杰对着一个年轻人恭敬的施礼,刘知几更是惊讶,但是定眼一看,顿时惊的长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上,缓过神来之后,也匆匆而去。
“圣...上...”刘知几这才知道,原来陈子昂是陪着皇帝出宫的,怪不得狄仁杰和张柬之都匆忙的赶过去。
“我乃微服出宫,你们不用太在意礼数...”李旦说道。
李旦便与狄仁杰、张柬之当街聊起了各自了解的钱荒原因,并进行了探讨。
狄仁杰与张柬之通过这一日在市场坊间的探访,又有大量的朝廷资料做背景,再加上狄仁杰善于分析,得出的原因比张若虚还要更全面。
比如狄仁杰发现的钱荒的原因,除了张若虚所言的那些,还有就是被四夷之国带走了,在其国内当做货币流通。
大唐的藩属之国就不用说了,还有就是极度崇拜大唐的倭国,更是大规模的使用大唐的开元通宝。
倭国倒不是不想自行铸造,奈何他们的技术水平太低,铸造的钱币根本得不到贵族和百姓们的认可,几乎没有人使用。
另外就是被商人销融做铜壶、铜镜之类的铜器了,一件铜器所卖的价格远高于铜钱本身...
所以狄仁杰与张柬之总结下来,那就是大唐每年开采的铜矿太少了,不足以唐人使用。
李旦默默记下。
几人正聊着,却见到夏杏嘟囔着脸气哄哄的跑了回来,高延福则是一脸焦急的跟在身后追了过来。
夏杏回来之后,便默不作声的躲在了薛楚儿的身后。
“这是怎么了?”薛楚儿问道。
高延福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呃...刚才遇到一个新罗婢,我多看了一眼,夏杏便生我的气了...”
“新罗婢...在哪?”
新罗婢以漂亮著称,在场的男人,包括李旦全都伸头望去。
顺着高延福的手指方向,果见一身材窈窕、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的漂亮女子在那里买东西。
“何以见得是新罗婢...”陈子昂问道。
“你看她得的发髻,那是新罗婢特有的...”高延福在权贵之家见过新罗婢,也听闻过如何辨别她们。
众人仔细望去,果见那女子虽穿着唐人衣服,但是头顶发髻却简约低平,与唐人高耸的髻式有着很大的不同。
正当众人观察之时,却听闻一旁的刘知几突然说道:“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