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苏味道突然说道:“臣以为刘相公、狄相公所言谬矣...”
大唐的朝堂上还是比较宽松的,为了发表见解各自见解可以直接开声,有时候甚至可以在朝堂上争吵,只要皇帝不制止都可以。
这也是大唐的特色,算是畅所欲言,只要是对事不对人,谁都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
当然,这些官员也都是看着皇帝眼色来的,只有几个愣头青真的敢忤逆皇帝,以前的魏征便是最出名的一个。
武则天当政的时候,任用酷吏,对异己进行了大规模的铲除。
朝堂上多是武则天的心腹,即便没有依附武则天的人,也少有人敢发出反对的声音,即便是上朝大臣们也都胆战心惊畏畏缩缩谨言慎行,担心祸从口出。
李旦登基之后,一直鼓励群臣畅所欲言,打造一个相对公平的议事场所。
既是集思广益,也是给大臣们一些展示的空间。所以即便是苏味道这样只有七品的侍御史,此刻也敢当众发言,对一位宰相的言论发出反对的声音。
御史们虽然官阶不高,但是其职责是监察百官,可以风闻奏事。
有时候,还可以按照皇帝的旨意,直接参与诸多事情的监督之中,平日里的地位并不低。
而苏味道也是个才华横溢之人,与杜审言、李峤、崔融等四个人一起被称为“文章四友”。
四人年纪轻轻,便文采斐然而名扬四海,时人称呼他们为“崔、李、苏、杜”,名声甚响,也颇有才干。
狄仁杰是出了名的度量大,平日里脾气也好,人缘也好,真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刘祎之也不是记仇之人。
众目睽睽之下,苏味道的出言反对,两人并没有生气,狄仁杰只是笑着说道:“苏大人认为我言有谬,请你尽言对之...”
李旦看着诸人争论了起来,也没有制止,倒是想要看一看苏味道到底想要表达一些什么。
只听苏味道说道:“臣以为,薛驸马可以任洛州牧,但是宵禁不能解开...”
苏味道此言一出,倒是让大家很惊讶,纷纷议论了起来,有些时候,朝堂上的官员为了出风头,也会故意发表一些另类的见解,博人眼球,争取皇帝青睐,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是把双刃剑,若是说的振聋发聩,令人眼前一亮,或是说到了皇帝心里去了,那便会名声大噪,受到赏识。
若是说的不好,那可就名声急落,被人瞧不起,甚至会被踢出朝堂,贬谪而去,很难起复。
众人见苏味道如此自信,想来是有些把握的。
“请问诸位大人,治国是用祖制常理?还是用律法?”苏味道问道。
“呃...当然是祖制、律法兼用...”官员们纷纷回应道。
“若是两者只能取其一呢?”苏味道继续问道。
面对苏味道的质问,这时却没有人再敢回应。
刘祎之像是猜到了苏味道的心思,直接反问道:“两者兼用,为什么要取其一呢?”
见刘祎之开始说话了,苏味道也不含糊,直接说道:“只怕是刘相公不敢选其一吧!”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世人皆知治国当以律法为根,祖制只不过是圣人当时之意,然物转星移、世事变化,大唐这些年开疆拓土,四夷威服,变化颇多,岂能再抱着祖制而守旧,不与时俱进,着眼当下呢...”
苏味道此言一出,众人到时眼前一亮。
即便是李旦也赞赏的点了点头,大唐想要大的发展,却是要打破一些旧的不合时宜的制度。
见皇帝都对自己点头了,苏味道更加有了底气,继续说道:“所以臣以为薛驸马可以任洛州牧,但是宵禁不可解除,因为《宫卫令》已经言明,凡有官衙驻地的城池,必须要执行宵禁...”
苏味道说的有理有据,倒是令人有些难以回击。
薛绍面带喜色的看了看苏味道,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不过李旦却有些不悦,苏味道所言,前一段是要打破祖制,倒是附和李旦的心意。
但是后一段又拿出《宫卫令》来反对解除宵禁,这又是李旦所不愿意看到的。
这个苏味道可真是的,一半对自己的心意,一半让自己反感,看来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思,而且让李旦有些为难。
刘祎之坚持不让薛绍兼任洛州牧,就是不想坏了朝廷既定的规矩。在刘祎之眼中,苏味道刚才的话,只不过是要讨好驸马和太平公主而已。
刘祎之说道:“所谓的祖制,乃是我大唐先祖定下的规矩...虽未写进律法,但是已经是约定俗成的必须遵守的规矩,既然是规矩那就要遵守...”
宰相毕竟是宰相,刘祎之此言倒也是十分合理,让人无懈可击。
刘祎之与苏味道说的都有道理,群臣一时也不知该听谁的好,纷纷看向高坐龙椅上的李旦,希望李旦能出面做个定夺。
李旦则看向了明眼人狄仁杰,因为李旦相信,以狄仁杰的眼力劲,是能明白李旦的想要什么的。
狄仁杰也发现了李旦看向自己的眼神,心知,李旦是要用他做口替呢。
既然皇帝有这样的需要,狄仁杰自然也义不容辞站出来帮助皇帝解忧。
明眼人狄仁杰其实已经看出了李旦的心思,那就是李旦其实想要的是解除宵禁,所以必须要将苏味道的话驳回去。
至于驸马薛绍的官职吗,并不是眼前必须解决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且给什么样的官职,那得皇帝说了算,他们都做不了主。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既然苏大人所言的祖制需与时俱进,不能因循守旧,我认为这样的想法是对的...”
狄仁杰此言一出,显然是站在了苏味道一边,众人颇为惊讶。
只有李旦没有惊讶,因为他知道狄仁杰必有后话。
而苏味道则显得有些得意。
只不过狄仁杰话锋一转,说道:“既然祖制可以与时俱进,那像宫卫令这样的政令又为何不能与时俱进的改进呢?”
刚才还面带笑意的苏味道,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