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所言的崔智聅、骆宾王糊涂是因为他们只顾及眼前的没有想到未来。
因为李旦在部署崔智聅、骆宾王在突厥北牙长期驻守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他们的粮草问题。
得益于隋炀帝杨广发动百万民众在曹操时代曾开凿的旧渠基础上,开凿了永济渠。
永济渠向北通到涿郡,是隋唐时代向辽东以及北疆运输军需粮饷的主要通道。
而洛阳向南则是隋炀帝开凿的另一条运河,那便是通济渠,通济渠则通往了江南的富庶之地。
洛阳地处中原,在永济渠、通济渠的枢纽上,水运发达。
所以说洛阳的地理位置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位置极佳。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大唐的朝廷一直在东都洛阳而不返回长安的原因。
主要是因为洛阳的交通水利更加便利,运输粮食物资方便,能够担负得起一座百万级人口城市的需求。
李旦在命令崔智聅、骆宾王率领五万人长期驻守北牙的时候,便已经下旨将粮草从洛阳,甚至江南的富庶之地运往幽州。
一来是为了营造幽州做准备,二来便是为了北疆的军队输送粮草辎重。
朔州的主将杨玄遇在负责押送突厥俘虏到了幽州之后,便又马不停歇的从涿州的渡口装了粮草、武器装备运往北牙,只是路途遥远,运输时间有些长。
因为粮草已经起运,所以杨玄遇也没有将此事告知崔智聅和骆宾王。
这才让崔智聅、骆宾王误以为粮草难以为继,而薄待了猗娜和突厥,让猗娜产生了误解。
但是现在猗娜已经带着突厥西迁,只怕已经走了半路了。
好在崔智聅还知道派兵一路保护,若是不然,就凭着突厥所剩的上千士兵,还有数万老幼妇孺,只怕根本就走不了多远,就得被草原上的部落给吃掉。
既然猗娜要走,反正不管在北牙还是在西域,到也没有区别。
李旦静下心来,感觉也不能完全怪崔智聅、骆宾王两人。
毕竟身为一军主帅,确实要考虑的更多,总不能置大军死活于不顾吧!
怪只能怪消息的传递太慢,沟通不畅,时效性太差,导致产生了误判。
想到这里,这也坚定了李旦要迁都幽州的决心。
但是猗娜在西域的安慰也不能不管不顾,李旦走到地图前仔细看了一番。
他详细推算了一番猗娜有可能去投靠的地方,无非是西突厥的诸部还有突骑施,西突厥诸部已经完全在大唐的控制之下,或许会处于同宗同源的感情上提供一些帮助,应该不会收留猗娜她们。
所以猗娜选择投靠的必定是突骑施。
突骑施的乌质勒虽然表面上臣服大唐,但是暗地里却在不停的招揽各方突厥的势力,扩大自己的势力。
李旦盯着地图,说道:“绝对不能让猗娜她们并入突骑施...”
姚崇见李旦如此说,也跟着说道:“圣上所言极是,来之前我也看出来,那贵妃极有可能是投奔突骑施而去...”
李旦的目光一直顺着丰州向北,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山一带。
李旦已经想好了,突骑施早晚要作乱,所以现在就要开始布局。
突骑施的南面已经有了安西大都护府,所以便在突骑施的东面设下另一座都护府。
一来形成半包围之势,二来阻止猗娜与突骑施的来往。
于是对着刘祎之和姚崇说道:“两位相公,传朕旨意,设立北庭都护府,庭治设在庭州,下设瀚海、天山、伊吾三军,每军定额一万两千人,管辖金山一带和夷播海以西地区,增强对西北的管控,具体范围你们速速拟定...”
金山也叫金薇山,就是现在的阿尔泰山山脉,夷播海则是现在的巴尔喀什湖,算是大唐的西北部了。
“设立北庭都护府?”突然设立一个新的都护府,刘祎之与姚崇有些跟不上李旦的节奏。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李旦见两位宰相有些懵逼,于是问道。
“问题嘛...只是不知,圣上所言的瀚海、天山、伊吾这三军兵源从何而来?”刘祎之问道。
李旦早已想好,直接说道:“现在突厥已不足为患,丰州的位置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他们有三万多兵马,正好分到瀚海、天山、伊吾三军之中...”
“丰州无兵,那薛讷的丰州都督还有何意呢?”刘祎之不解的问道。
“薛讷自然不用再去丰州了,命其为北庭都护府都护...”李旦说道。
“额...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刘祎之眉头微微一蹙,有些犹豫的说道。
“刘相公但说无妨,有何不可?”李旦与刘祎之是老战友,老关系了,感情很好,虽然说是李旦登基当了皇帝,但是一直以来并没有将刘祎之当做外人。
“之前才将薛讷由吐蕃经略使改为丰州都督,现在还未到任,便又将丰州都督一职撤去,改为北庭都护府都护,会不会显得朝廷的旨意太过随意,有点朝令夕改了...”刘祎之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为执政者提出合理的建议,这是一个合格宰辅理应做的。
李旦嘿然一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姚崇,问道:“姚相公,你怎么看?”
姚崇被李旦点了名,连忙回道:“回圣上,臣以为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西北一带本就情况复杂,适时而动,相机而行,所以设北庭都护府,改薛讷为北庭都护府都护并无不妥...”
“至于刘相公所言的朝令夕改嘛,应该也不会有人这样认为...这只是正常的人员升迁调动而已,并不是朝廷的政策随意改动,影响面大...”
姚崇的分析合情合理,正和李旦之意。姚崇虽然说得委婉,但是还是将刘祎之的想法给否定的一干二净,不免让刘祎之这个排在第一位的宰辅有些难堪。
刘祎之稍稍一愣,便也感觉姚崇说的有道理,便主动站出来说道:“姚相公分析的极是,倒是我想多了...”
论年龄资历,刘祎之比姚崇要高上许多,但是刘祎之此刻竟然能坦然接受姚崇的说法,倒也是难得。
“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刘相公如此胸怀倒也尽显明相风范...”李旦见刘祎之如此虚怀若谷的接受,于是夸赞道。
有了李旦的夸赞,姚崇也跟着对刘祎之一番赞誉,让刘祎之颇为得意。
一时间大殿内倒也谈笑风生,其乐融融,没有之前的严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