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衙之中,整个下午,张虔勖一直在走访禁军各卫的军营,与自己相熟的将领都见了面,也都送上了劝慰之言。
将领们表面上应承有加,但是背地里有多少效果,他就不知道了。
但是张虔勖也将李旦的话说了出来,那就是希望诸将勿要走上歧途。
右卫的军营之中,李多祚下令将士们枕戈待旦,全都在时刻准备着。
右卫的议事堂内,所有旅帅以上的将领全都被聚在了堂内。
旅帅手下掌控着一支百人队,算是有些战力的了。
李多祚将这些人聚在一起,一来是看着他们,防范他们。二来是其他各卫若是有情况,可以迅速出动。
议事堂内,不停地有暗探出入,传递这其他各卫的消息。
李多祚与袁恕己则不停地分析研判,准备随时应对,气氛很是紧张。
军营之中很紧张,洛阳城中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洛阳的街头,宵禁的告示早已贴的到处都是,白日里也有官府的衙役四下里通知过了。
所以天刚一擦黑,街头的店铺便提早打了烊,装上了门板。
里坊间也都关上了门,各自回家。
往日繁华热闹的洛阳街头,一下子变得空无一人了。
百姓们全都窝在家中,透过窗户往外张望,想看一看外面会发生什么。
街道上偶尔窜过的孤单身影,多是流窜的猫和狗。
禁军的士兵们都是一列列的走过,巡查着街道。
薛绍骑在高头大马上,边走边吩咐道:“都给我把眼睛放亮一些...今晚不出事,改日我请兄弟们喝酒...”
“将军放心吧!我竖起了我的驴耳朵,伸长了我的狗鼻子...绝对不会有人能逃过我的手掌...”一个伙长模样的士兵说道。
士兵们多是粗人,说的话也多是粗鲁之言,自己把自己骂了都不知道。
“嗯,把你的驴耳朵支棱起来,狗鼻子鼻孔敞开大一些...”薛绍笑道。
士兵们开怀大笑,也缓解了一些紧张的气氛。
...
武成殿,千牛卫已将这里团团围住,崔必安站在石阶上,他的双目像是一只老鹰一样,四下里不停地张望。
李旦巡视完太初宫的四处大门防守之后,便返回武成殿中休息。
武成殿内,韦团儿早已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化了精致的妆容,打扮的花枝招展,娇艳欲滴。
在昏黄的宫灯的照应下,显得楚楚动人、美颜不可方物。
床榻前,李旦咽了咽口水。
韦团儿则娇笑着帮助李旦卸去背后白色的披风,轻轻叠放在一旁,正要帮助李旦宽衣解带之时,却被李旦攥住了双手。
对于李旦而言,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晚至关重要,所以他可不敢在关键时刻掉以轻心,更不敢放纵自己,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毕竟“小心得天下,大意失荆州”这样的道理,李旦还是明白的。
而且成大事者,当有所节制,岂能沉迷于女色。
李旦转过身来,拉过韦团儿轻盈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中,闻着她身上的淡淡胭脂味,看着她略带期待的眼睛,安慰道:“今晚只怕外面有变,不能与你共赴云雨,再委屈你一日...”
李旦说完还在韦团儿的面颊上吻了一下。
韦团儿面色娇红,嘟囔着嘴,脸上的表情显得不悦与遗憾。
但是她跟着武则天,久在庙堂之上,身处权力漩涡之中,比之一般女子要更加识大体。
她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也知道李旦当前的处境。
韦团儿依偎在李旦的怀中说道:“殿下以要事为重,奴婢当然能理解...我就呆在一旁,有什么需求就叫我...”
不知何时,韦团儿在武成殿的另一个角落,也放置了一张床和屏风。
韦团儿不忍心一直打扰李旦,便轻轻挣脱李旦的拥抱,扭动腰肢、笑眼盈盈的去了自己的床榻。
李旦有些不舍的看着娇滴滴的韦团儿离去,心里不停地默念着控制控制再控制...
然后强忍着欲望转过身来,将豫王刀放在枕边,自己则合衣躺在了床上,准备睡上一会儿。
虽然李旦闭着眼躺在床上,但是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睁开眼思考起自己的部署来。
因为他总感觉哪里有漏洞,思虑良久,但是又说哪里有问题。
李旦有些心烦意乱,不时的盯向门外,耳朵听着外面的响声。
这里离着应天门并不远,若是有动静李旦可以及时听到。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李旦强制自己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下挨到了三更。
等到三更时分的更声刚一打响,外面忽然响起了喊杀声。
李旦登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扯过白色的披风往身后一系,抓起豫王刀便冲出了殿外。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声响?”李旦急切的问道。
“消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看起来像是南门。”崔必安回道。
李崔必安的话音刚落,一名羽林军士兵跑了过来,急促的禀告道:“禀王爷,有一支约摸着三四百人的队伍正在攻打南门,千骑正在围剿,敬晖将军也在,已经示警,召唤薛绍将军的禁军前来夹击...”
听闻才三四百人,李旦并不惊慌,毕竟自己布下的人手远超过他们。
“走,去南门...”李旦大手一挥吩咐道。
“带上盾牌和连弩,出发...”崔必安早有准备,给当值的千牛卫全都配备了盾牌和连弩。
“三四百人?这些人是怎么避开薛绍的巡逻,闯到应天门的?”李旦面色凝重,边走边问。
那报信的士兵回道:“他们像是提前就埋伏在周边的里坊之中,突然发难的...”
李旦暗拍了一下大腿,有些懊恼。
他发动政变之时,也是将士兵藏在王府附近的民舍,袭杀了看守他的禁军。
许是白日里的事情太多,忘记了安排人搜查太初宫周围的民舍。
好在只有三四百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等到李旦赶到南门,城下的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
那些作乱之人一边高喊着,一边拼命厮杀。
由于这些人突然发难,千骑的骑兵根本冲杀不起来,只能仗着骑兵和人数优势将他们团团围住。
“崔必安...放箭...”李旦吩咐道。
流星连弩连环发射,再加上千骑厮杀,迅速将乱兵剿灭。
此时,听闻南门有乱,声势响亮,又不知道敌人虚实。
薛绍带着大队士兵匆匆赶来,敬晖也从东西两门抽调了一部分羽林军前来增援。
站在应天的城楼上,李旦看着城下横七竖八的尸体。问道:“领头作乱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