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一半相思,一半放手

“沈华娇?”

楚烆端起茶杯,说出了这个名字,崔叙点头,他和她本就是明媒正娶,正儿八经拜过堂的,这没什么好遮掩的。

见崔叙如此落落大方的承认,楚烆没再多说什么。

“孤给你行使的特权,城外的事情你去查,可调遣军营中前锋队为你所用。”

崔叙确实是个可用之人,所以楚烆也不会为了之前的事情,心有芥蒂的不用他,虽然每次想起崔滢为了他要捅自己刀子时,他都想崔叙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给崔叙的这份特权,确实很大,也就相当于是将崔叙当做了自己人。

崔叙看着成充放到桌子上的令牌,起身对着楚烆行礼。

“我有一事,想问殿下。”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将崔滢的事情说了出来,楚烆眼都没抬,好半晌后才回:“事了,孤会送她离开这里。”

楚烆知道,他身上背负了什么,他的仇也罢,她的仇也好,赵姝对他母亲动了手,他的父亲对她的家族动了手。

他们之间隔了好多,好多,像是此生都难以跨越的鸿沟一般。

可他也对她做错了许多,甚至这一生他都要为他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

解开情蛊,送她离开,让她去过她想要的生活,这样,他才不会变得和启帝一样,不会是一个为了自己利益,要牺牲自己爱人的人。

他要她好好活着,哪怕这个代价是舍弃他自己又如何,他只要她好好的。

崔叙听完后,没再多说,离开了这里。

从万柳茶楼出来,楚烆去了在外面的小院,还未进门就看到一只鸟儿形状的纸鸢在半空中飘着,隐约还能听到崔滢和晴雪的笑声。

他步子一顿,不知自己这会儿还要不要进去。

不知道她此时是清醒的,还是中了情蛊的。

即便将崔滢送出来,他依旧做不到,不念,不想。

“晴雪,你看,纸鸢飞走了,好高!”

带着几分童真的笑声说出这句话,楚烆也推开了门,不算大的院子,崔滢的手中拽着风筝线,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上,那飞来的纸鸢。

她步子随着扯线的动作不断的后退,一下撞在一人怀中。

楚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而后环住她,同她一起扯住那根风筝线。

“怀微?!”

崔滢很是惊讶,楚烆笑着说道:“看纸鸢。”

“这纸鸢是和我晴雪做的,厉害吗?”

她像是一个求夸奖的孩子一般,想得到楚烆的夸赞,好似他的夸奖,便是鼓舞他的力量一般。

“厉害,滢滢最厉害了。”

有了楚烆这句话,崔滢更加开心,她转过头,看向楚烆:“怀微,我在纸鸢上写了话,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楚烆听着她的话,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孤想知道,滢滢告诉孤,嗯?”

男人的尾音像是带着钩子一样,轻飘飘的却能轻易勾起崔滢的心,她耳尖红了些,然后说道:“纸鸢飞的高高的,远远的,我对怀微的祝福也会被天上的神仙看到。”

“他们看到了,就会保佑怀微,事事顺遂。”

天边的纸鸢当真如她所说一样,越飞越远,就快要隐入云端,几乎看不到一般。

楚烆的手握着她,她握着纸鸢的线,于他而言,这线,就如那隐在云端的纸鸢一样。

一半是他的相思,一半是他的放手。

他放手,她才能如这纸鸢一样,去寻自己自由的人生。

“滢滢,这段时日,国事繁杂,孤不能再来了,听禄伯的话,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这一次,楚烆没有说让她等他,因为他知道,这次一别,怕是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时候了。

她要走了。

崔滢的手一顿,那纸鸢就像是脱了力一般,直直的落下。

“怀微忙,我知道,我会等你的。”

她明显看起来就是不开心的,却没有多说什么,楚烆多想告诉她,他可以永远陪着她,却不能这么说,只能将她推开,他想她活。

在府邸同崔滢用完饭后,楚烆这才回宫去处理事情。

崔滢是在午时后醒过来的,想起楚烆走时的话,崔滢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日在庄慧皇后祭日上,他沉默不语的抱着她离开的样子。

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扶住头,忽而想起来自己刚回到这府邸的时候,在墙头上看见的人,是裴姨和先生,他们来了上京。

只是这府邸都是楚烆的人,他们不敢靠的太近。

她还没把自己已经知道身份的事情告诉他们,这些事情全部堆积在一起,她只觉得自己头都有些疼了。

楚烆,是真的要送她离开这里,那她,又要怎么做,才可以了解到当年的真相

入夜,楚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没有崔滢在身边,好似又回到了起点一般,他没去云州,也没有这些经历。

天地之间,只是剩下他一个人。

孤寂到仿佛要与这个世界剥离一般。

他坐起身,穿上衣裳从正殿走出去,外头守着的成充见到他,有些诧异,都这个时辰了,殿下回来又处理了那么多公务,竟是还未入睡吗?

“殿下。”

他唤了一声,楚烆走到书房旁,看着那株还是幼苗的桃花,连枝叶都没长出来。

“殿下当真是爱护崔姑娘给的东西。”

跟着楚烆走过来的成充笑着说了一句,楚烆伸手拿过一旁的水壶给桃花树浇水,这几日日头晒,这桃花树倒是要勤着浇水了。

“她给的,都是孤从未得到过的。”

无论是那一句句真假参半的话语,还是她半梦半醒间的一碗长寿面,一句生辰安康,亦或者是救他命的平安结,还有她送他许许多多的东西。

这些,他从未得到过。

他一直以为,在这世上,人生这条路,只有他一个人在走,哪怕风霜雨雪,他靠着的便是一股子力。

旁人越要他死,越要他活不成,越想将他踩在脚底下,他越要好好活着,越要站在他们不想让他站的位置上。

从不屑于情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头一次爱人,却尝尽了人世间的辛酸。

也明白了,为何这东西,明知是飞蛾扑火,明知是绚丽焰火,却有人,心甘情愿,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