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烆的眸光是那般温柔,看着崔滢像是在看自己此生最爱,也最不能割舍的一份情。
将人揽进怀中,贪恋着即将分别前的最后一瞬欢愉。
同崔滢说了许久话,看着她靠在自己身上想睡又不敢睡的模样,楚烆只觉得她连困倦的样子都可爱到让他爱不释手。
日头渐渐落下,夜幕悄然降临,哄睡了崔滢,给她盖上被子,楚烆这才起身。
他要去大理寺一趟。
纪鸿海不是不知道卓骏和他有关联,却偏偏在当日报大理寺的时候,选择让卓骏来,这不就是想借着这刺客的身份,跟他说些什么吗。
是引蛇出洞,还是有其他的阴谋,他都要走这一趟的。
楚烆起身穿戴好衣裳走出去,外头守着的成充和晴雪见到他,微微俯身行礼:“见过殿下。”
“走吧。”
他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特意选在了这入夜的时候出去,就是为了遮掩行踪。
大理寺在临安不算繁华的街道,里头点着灯,还有官员正在处理挤压的卷宗,成充上前敲了敲门,便有人打开了门。
“殿下。”
“嗯,尸首在哪里?”
楚烆开门见山的说了一句,卓骏点头,引着他向牢狱的方向走去。
“仵作验过了尸,刀口对不上,应当是后来补的,所以心口的位置才会一大一小,致命的死因也不是那道贯穿伤。”
卓骏边走边说,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牢狱,他早就派人将验尸的仵作和那刺客的尸身带了出来。
“纪鸿海指明要你去的?”
楚烆上前,用剑挑开了尸身上的白布,刺客的尸身因为用了法子保存,是以并没有腐烂的太过,只不过前几日一直在下雨,潮湿的环境,倒是散发出了难闻的气味。
听着楚烆的问话,卓骏摇头:“倒也不是,当日来报大理寺的时候,只有臣和工大人在,工夫人刚有身孕,是以臣便以莫要沾染命案为由,主动提出”
“不对,殿下,大理寺每日的值班记录,是要交由到参政府的,纪鸿海早就知道,那日,只会有臣和工大人在!”
卓骏忽而回过来味,他还以为,自己这番接替,是不动声色,原来早就是纪鸿海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了。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以手抵唇,想着这些事情,他总觉得,若是单单让他接受了刺杀的案子,好似无伤大雅,这纪鸿海,定然还有其他的目的。
“合作。”
楚烆绕着这刺客走了一圈,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真不愧是能在这官场沉浮十几载,还深得启帝的心,墙头墙尾都不放过的算计。
“合作?”
卓骏皱了下眉,再然后眼眸睁大道:“他这是,自保?”
“不是自保,而是双押。”
成充笑着开口:“上京有家叫称心如意的赌坊,这赌坊有个不一样的玩法,就叫双押,所谓双押,便是在这赌局中下两注,哪怕你最后押错一注,损失也不会少。”
“有人双押,一夜暴富,有人嘛,自然是倒霉透顶,倾家荡产,亦或者,一正一负,赔本不了太多。”
听完成充的解释,卓骏也明白了过来。
这纪鸿海,当真是老狐狸。
他知道,当日在大理寺的,除了他就是工大人,而他是楚烆的人,在听到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刺客的事情,定然会好奇前往。
再加上,他也知道,工夫人有孕在身,工大人已经暂且申请不再参与这些命案,所以前往纪府的,只会是他。
纪鸿海要是真的不想让他知道这刺客真正的死因,定然不会留下这么多的漏洞。
不一致的伤口,紫鹰军的内里,还有那封,密信,桩桩件件都在指向瑞王。
就像是在引着他们不得不将目标对上瑞王。
而他确实只能按照现有的证据,告诉陛下,确实和瑞王有关系。
但他同样也在用这样的东西告诉他,告诉殿下,他的上家是谁,他也愿意和最有利的那个合作,只要他没有明着来,将来无论是谁登上那个位置。
他都不会损失太多。
“当真是好算计。”
卓骏呸了一声,而后抬眼看向楚烆,楚烆的面色很是平静,应当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包括他递过去的密信。
“那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将计就计,下棋讲究一个落子无悔,这棋才能如珍珑般巧妙。”
楚烆收回手,白布再次被盖上:“把这尸首给楚曜送回去,丢了人,瑞王可是很着急。”
他眸光微动,露出个嘲讽的笑意。
朝堂之上瞬息万变,争个你死我活的是常事,但他是绝不允许楚逸掀起的这一场腥风血雨,是为一己私欲,害苦了百姓。
东郊大坝塌陷,尸身漂浮数十里,而这一切,就是因为楚逸。
将花岗岩石换成水泥草,为的就是省下成本,至于这省下的钱是为何,无非招兵买马,若是一计不成,还有后路。
当晚,楚曜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惊呼的声音,随后整座王府顿时亮起了灯,楚曜身上披着衣服走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那里躺着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还有一封密信。
“殿下,您看。”
府中侍卫将那封密信拿起来递给楚曜,楚曜皱着眉头拆开信件,看完这封信,他顿时大怒:“该死的纪鸿海!”
“这尸体是怎么出现的?”
他将信在手中揉皱,而后问了一句,侍卫回他:“属下不知,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已经在了。”
话音落下,便见楚曜抬脚踹过去“蠢货,家里进了人你都不知道。”
自从边境安稳,他不打仗之后,身边跟着的人也松懈不少,这尸体不管是被人带进来,还是丢进来,都得是有人故意为之吧,难不成还能是这尸体自己进来的?
“去给太子递拜帖,本王要见太子。”
楚曜闭眼深吸一口气,眼下这局势,他能联盟的,只有楚烆,他如今对那个位置也没了什么太大的欲望,只求自己能从东郊大坝塌陷这件事中脱身。
要是真的查出来是他,那可是要被腰斩的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