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用地上的沙土抹了一把脸,忽然从树丛后面站了起来。
“你是谁?”官差大哥警觉的摸向了手里的弯刀。
“你不认识我吗?”冯唐笑着走了上来。
“我应该认识你吗?”官差大哥说道。
“不认识就好。”冯唐肆无忌惮的朝着官差走了过去,说道,“不过,你很快就认识了。”
冯唐说完,把嘴巴鼓了起来。
“你的嘴里有什么?”官差把弯刀拔了出来,说道,“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冯唐指了指自己的嘴,含含糊糊的说道,“你确定?”
“是的,小子,你千万别耍花招,我的弯刀可不认识人!”官差警觉的说道。
他们负责押送各地的罪犯。如果这些罪犯走脱掉或者出现任何闪失的话,那么,他们回去将会很难交代,弄不好还会被停职查办。所以,他们必须保持警惕,以防被人劫囚。
“好吧,我就如你所愿。”冯唐说完,忒的一口,将嘴里的一口浓痰吐了出来,正吐到官差的脚面上。
“啊,真是太舒服了!”冯唐叫道,“这口痰我存了半天了,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吐痰的地儿!官差大人,私自吐痰有罪,但是官家特许吐痰应该就没有什么罪过了吧!”
“你这小子!”官差一脸嫌弃的把脚往沙地上搓了搓,搓了一遍又一遍,足足搓了十来遍,才勉强把脚从沙土里抽了出来,骂道,“你这是太岁头上动土,活的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把他锁上!”话音未落,两个官差走了上来,手上拿了一副枷锁。
“喂!官差大人,这是你让我吐的,你不能抓我。我是奉旨吐痰,名正言顺,你抓我根本没道理!”冯唐一面说,一面往后退。
旁边的凡犯人看了,全都笑屁了。他们都觉得冯唐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是个跳梁小丑,都无一例外的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两个官差那管冯唐的狡辩,不由分说的走上去,把冯唐锁了起来,然后把他赶到了囚犯的队伍里。
“请多多关照!”冯唐笑脸莹莹的跟每一个囚犯打招呼,看上去异常开心。
“他果然是个傻子。”有人指着他说道,“自己被抓了还这么开心。他或者根本不知道被抓意味着什么。真是可悲啊!”
“你为他操什么闲心,自己顾自己吧。”有人接话道,“我们此去黑山,九死一生,再想出来难如登天。”
“没错,黑山就是我们的坟墓。没有人能可以从里面活着出来。”有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
冯唐并不在意这些人的哀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了囚犯这个身份,他便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怕被雷诺的卫兵抓到了。
冯唐的判断非常正确。沿途虽然布满了卫兵,但是没有一个卫兵对囚犯队伍进行盘查,因此,冯唐轻而易举的就摆脱了卫兵,顺利的来到了黑山。
黑山是一座山,但是山上并不黑。
这是一座矿山,囚犯负责开采铜矿。
在这里,囚犯不是人,甚至不如狗。
他们吃着发霉的饭,住着潮湿的山洞,是不折不扣的廉价劳动力。不,不应该说是廉价,廉价只是价格便宜,至少还有一点价值,他们毫无价值可言,都是一群乐色。
冯唐很快被分配到了任务。
他负责去矿井里开采铜矿。
矿井是整个黑山最危险的地方,基本上每天都会死人。
但是,矿井并不是这里最危险的东西。最危险的东西是一个外号叫做‘黑金刚’的恶霸,人称‘黑五爷’。
他也是一个囚犯,但是,他与一般的囚犯有些不同。
他在囚犯里建造了一个秩序。
秩序的规则很简单,就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也就是说,他是犯人中统治者,是犯人中的皇帝。而且,他与黑山的长官阿巴基有很多利益往来。
阿巴基是他的靠山和保护伞。
阿巴基的助势是黑五爷力量的源泉。
黑山一天两顿饭,早上一顿,晚上一顿。而且,只有晚饭有馒头吃。他们虽然不如牛马,但是阿巴基还是会给他们一些像样的食粮(指馒头)。这是因为阿巴基虽然暴虐,但是不傻,他知道怎么最大化这些人的劳动力。如果只给他们嗖饭吃,那么,这些人很快就会去领盒饭,那样一来,他的业绩就会大打折扣。
冯唐累了一天,可算见到了一点像样的粮食,他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想要把馒头拿起来狠狠的咬上一口。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突然拦住了他,说道,“小伙子,这可是上供的东西,千万吃不得!”
冯唐听了一头雾水,正准备问个清楚,突然从山洞外面骂骂咧咧的走进来五六个壮汉,为首的是一个光头男,肩膀上有个类似的下山虎的纹身。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小弟,手里端着一个洗脸用的铜盆,一面走,一面敲,恐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那个小弟每走过一个犯人的面前,就把手里的铜盆往前面一递,然后顺手敲一敲铜盆。凡铜盆所到之处,每个犯人都会将手里仅有的一个白面馒头乖乖的放到铜盆里面去。
那些人都乖巧的像一头头绵羊,不敢有丝毫违逆。这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必须这么做,别说不放,就是晚放一会儿,都会挨一顿鞭子。
冯唐终于知道老人所说的那个‘上供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了。这些可恶的蛀虫,平时干活一点不帮忙不说,还要收保护费。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即便冯唐在青龙帮做大当家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下作。别人可以忍,他可忍不了。他的脾气暴躁起来,连他自己都害怕,更别提那些喽啰了。
举脸盆的那个家伙很快来到了冯唐面前。他把手里的脸盆往冯唐的眼前一放,用鞭子的头敲了敲铜盆,说道,“赶紧的,别找不痛快!”
冯唐故意装傻,乐呵呵的点了点头,然后把两只脏手伸到铜盆里一手抓了三个馒头出来,毫不客气的送到了嘴里。
举盆的人看傻了,举起鞭子狠狠的给了冯唐一鞭子,骂道,“他妈的!让你往里面放,不是让你往外面拿!你这个傻冒!”